我想先對當前形勢發表一些看法。美聯儲和財政部最近實行的措施會不會“失敗”還不清楚。7000億美元的計劃還沒有試行,很難在這個時候做判斷,并且,財政部在款項的使用方式上似乎還要做些調整。前美聯儲主席保羅·沃爾克最近在《華爾街日報》上發表的文章我很贊同,他認為美聯儲和財政部有足夠的工具來終結這場金融恐慌,并讓銀行投資重新開始。
不可否認,衰退近在咫尺,但是這是否會成為大蕭條以來最嚴重的經濟衰退呢?大蕭條意味著25%的失業率,以及不斷急劇下滑的GDP。盡管我認為失業率會在現在的6.1%的基礎上顯著增加,—段時期內GDP也會下降,但是低迷達到上世紀50年代水平的可能性是很小的。
回到這篇文章的主題,為什么危機預警被忽視?
從上世紀80年代初到這次危機爆發的這段時間,全世界大部分地區都經歷了快速的經濟增長,并獲得了空前穩定的增長環境。通脹率很低,實際產出波動不大,從衰退的規模和持續時間看來,也比過去要溫和得多。經濟學家和格林斯潘這樣的中央銀行掌門人都相信,我們已經學會如何將通脹控制在較低水平,也有能力平復實際產出和就業率的波動。中央銀行的主要技巧都是通脹導向的,還有了叫做“泰勒規則”的一組更完善的規則。這些政策25年來應用得都很成功,人們對它們解決未來經濟問題的能力很有信心。
第二個發展是金融工具方面的,比如衍生、證券化、信用支持的交換以及其他更深奧的工具。這些工具在管理和傳播過程中被得宜運用,減少了銀行和金融機構持有這些金融資產的風險。然而,在這一過程中更多的風險投資被鼓勵而參與進來,反映為銀行和房地美房利美這樣的機構持有的金融杠桿急劇增加。這些金融工具使用的不斷延伸,以及金融機構持有的金融杠桿越來越多,使整個金融體系出現了相當大的、難以規避的風險。
中央銀行對于熨平經濟波動的信心的增長,和對新金融工具可以幫助管理和降低風險的信心,使許多經濟學家(包括我自己)、銀行家和政府管理者對整個體系的漏洞視而不見。這一漏洞尤其會對銀行的正常運作產生重大打擊。當機構有強有力的杠桿作用時,他們對體系中信心崩潰的應對就更加困難了。
盡管羅比尼和其他一些學者對存在于抵押信貸市場和金融系統其他部分的弱點提出了警告,但是專家們在過去幾十年中預言的大規模災難卻從未發生過。比如1987年10月,股市在一天內狂跌,《商業周刊》和其他報章雜志都警告說大蕭條可能馬上就要到來。股市下挫的同一周內,我就在《商業周刊》的專欄發表文章中駁斥了這種觀點。這些可怕的預測馬上被證明是錯誤的。在網絡泡沫期間、1997~1998年亞洲金融危機之后、“9·11”襲擊過后,以及經濟出現困難的其他時期,都出現過類似的高度負面但是最終被證明錯誤的經濟預測。在一種“世界經濟表現出對困難和打擊的高度承受能力”的氛圍中,人們忽視掉一些后來被證明更加可信的對災難的預測,根本不值得驚訝。
此外,人們不應該抹煞過去25年來世界經濟發展取得的巨大成就,這種成就表現為世界GDP高速增長、世界通脹率保持低水平,以及大部分國家的失業率都不高。或許這些成就將因眼下深刻的世界衰退而失色,但是它們依然是實實在在的。金融危機對實際經濟的影響是否并非既嚴重又深遠?時間會回答這個問題。如果從歷史的視角出發,把過去數十年的可觀成就以及隨之而來的經濟動蕩放在—起看,情況可能仍舊是樂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