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車站出口給接站的老鄉打電話,她說有事來不了,讓我自己過去。我以為,憑著老鄉指點的“下車往前走八百米,往左轉過紅綠燈折進工業園”一切自然OK。
印象中八百米早過了,卻不見標志性的紅綠燈。繼續前行,紅綠燈,往左,是兩排高聳的建筑群,沿著一條整潔的水泥路我瞪大眼睛找廠牌,兩旁綠肥紅瘦一派春意盎然,經濟特區真是好呀,連工廠環境都這般優美,可感嘆之后我很快發現,自己看到的建筑物不像工業園。
回頭,卻再也找不到來時的路,我不知自己身處何方,該往哪兒走,我才意識到:自己迷路了!
望盡路人皆不識。生氣,跺腳,將那個答應得好好的老鄉詛咒了無數遍,可腳還是不知該往哪兒走,夕陽卻已西下。
“姑娘,你站在這發什么呆?”抬頭,一位中年人站在身后。我壯膽問:“這里是不是深龍大道?”“不是。深龍大道離這差不多兩公里,你怎么到這里來了?”我窘迫不語。“第一次出門吧?”那人問道,“要不,我帶你去,正好散散步?!蔽倚老踩艨瘢尚矗改傅亩陧懺诙叄呵f別信陌生人的話。我警惕著,也是,問了那么多人冷若冰霜,天下這會掉餡餅了?見我猶豫,他說:“怕我向你索要帶路費?放心吧,舉步之勞?!?/p>
暮色即將四合,我咬咬牙,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拎起成了包袱的行李跟上他。轉過一個路口,那人回頭看看我:“抄近路吧,這樣快點?!闭圻M一條人車較少的街道,我不由得緊張起來,想起電視中看到的種種駭人聽聞的“搶劫、強奸、被迫賣淫、橫尸街頭”,我的心打起小鼓來,后悔自己太輕信眼前這個看似并無惡意的陌生人。
我和他保持著一定距離,以免出現不測情況多些逃生的機會。他回過頭來,以為我累了,生硬地奪去了我的行李提著。萬一他是壞人,幸好身份證和現金都隨身帶著,腦子這樣想,眼睛卻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他一路沒話找話,問我是哪里的,多大了,還告訴我他有個女兒正好和我同齡。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手心滿是汗。
紅綠燈,左轉,工業園!原來,自己把方向搞反了!
十二萬分真誠地謝過他,走出十幾步后回頭。他正坐在路邊休息,一條腿卻拿在手上。他竟然戴著一只假肢!怪不得他走路有些別扭。異鄉清冷的夜色中,兩行感動的淚無聲地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