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明不再“發言”了。原為教育部發言人的他轉任語文出版社社長,這天《中國青年報》用很大的篇幅作了報道。王旭明個性率直,優缺點明顯,所以在5年任上飽受爭議,常由新聞發言人變成新聞當事人。如今轉任社長,從臺前走到幕后,王旭明顯然不是太開心,他只說了4個字:欲哭無淚。你瞧,這4個字也是性情中人的話,哪位有點城府的官員在職務任免的緊要關頭會這樣說的?
中國實行政府發言人制度,是社會的一個巨大進步,與今年5月1日起施行《政府信息公開條例》一樣,都要寫進改革開放史冊的。三千六百行,有些職位崗位很不好干,面對公眾的新聞發言人就是其一。對王旭明褒貶,時間自有公論。沒想到,某網站的網友跟帖幾乎是一邊倒的負面評價。
對于廣義的知識階層來說,本質上不是“性格決定命運”,而是“思想決定命運”。給筆者印象深刻的發言人,有公安部的武和平、衛生部的毛群安、教育部的王旭明以及鐵道部的王勇平。這幾位出鏡率較高,但他們之間最大的差距,在于思想水平、認知水平。最優秀的當然是武和平,這是真正文武雙全的發言人。1992年著名的開封文物大案是中國文物第一案,震驚全國,當時武和平剛剛上任開封公安局局長,那場案件的破獲,很大程度上是學識的比拼,武和平勝了;后來中央電視臺的“9·18大案紀實”一片,由武和平自己出演主角,十分到位,非常精彩。武和平還寫了好幾本小說,他在《中國青年報》發表《讓媒體說話,天塌不下來》,看標題就知道思想認知水平之高。
人的思想認知水平,與所在的制度環境有關。有什么樣的制度背景,就有什么樣的新聞發言人。無論是教育還是鐵路,其實都受困于固有體制。幾位發言人當中,不客氣地講,思想水平最差的是鐵道部的王勇平。這位發言人,為鐵道部未列入“大部制”鼓吹叫好,說那是基于鐵路建設和管理的特殊性作出的正確決策;而鐵路體制仍有生命力,保持獨立具有合理性。他對監督者則使用古老政治邏輯,大打政治棍子,甚至拿境外媒體的“關注”說事兒,“含蓄”地指責政協委員批評鐵道部有“里通外國”之嫌,對此,雜文大家鄢烈山曾著文怒問:“王勇平這樣思想僵化背時,觀念依然停留在對監督者揮棍子、扣政治帽子時代的人,不撤他的職還等待什么?”
當代教育的情況越來越復雜。教育領域的每一個提問,都如同一道高考考題;有的回答是有標準答案的,有的則沒有。王旭明的個性發言,在固有的體制下,多少有著一些奇異的亮色。然而,王旭明用率直的“程序正義”,發布了許多“實體正義”有疑問、引爭議的論題,著名的有“中國教育成功論”“教育買衣論”“媒體無知論”“名校生養豬論”“需要成千上萬個王旭明論”“助困政策效果最好論”等等。他的話,確實很容易被媒體、公眾抓住“尾巴”,弄到最后,幾乎是“尾大不掉”了。
這背后的問題,還是思想認知問題。從一些細節可見,王旭明骨子里比較缺乏規矩意識,他的一些理解和判斷,顯然與時代環境脫節,觀念已比較老舊。比如他曾對《南方周末》說:“我們的媒體都是國家辦的,用的是納稅人的錢辦的媒體。”前半句話總體上說沒錯,但后半句似是而非,說明他對這些年來媒體的飛速進步太不了解。再比如早年他在《中國教育報》做過記者,調到教育部工作后,按規定必須上交記者證,但他一直沒有上交——這就是違規的做法,那記者證是要被聲明作廢的。問題在于,他壓根就沒意識到自己“違規”。
思想水平決定人生命運。王旭明走了,少了一位有個性的新聞發言人,如果來了一位中規中矩、四平八穩、毫無生機的發言人,那倒真的對哪一方都是損失。如果在出版社社長的位置上,王旭明能有個飛躍,成為一位真正的出版家,那可是“新聞不幸書家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