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旗幟，情是幌子

一

他走的時候，我叮囑把需要的東西都帶好，“玩”的時候要注意安全，別弄一身的病回來，自己再偷偷摸摸地治。

老公捏著我的下巴：“我要是真把‘王’‘元’給聚到一起，回來你都得把這兩個字從上到下給剁開！”“不！我剪斷它！”伏在老公的懷里，我們暴笑。

老公王緣出差的機會比較多，但對此我向來報以寬容的態度。畢竟學了四年的醫，生理需要我可以上升到理論水平，人家口渴了，沒可樂，拿雪碧頂一口有什么呢；但若就是口味有所轉換，心里揣了個活生生的情人，那定是我所不容的。

將手機放在桌上時，我發現理論永遠是理論，生活的多樣性是莫測的，口味的變換也不是我容與不容的問題。

老公從衛生間里出來的時候，我仍在整理那些晾干的衣服，并若無其事地告訴他：“剛剛我例行檢查了。”

他頓時顯得有些不自然：“我剛才聽到有短信的聲音，不會是我們科的那個小實習生吧？”

“會呀！怎么可能就不會？”我瞇著眼睛挑釁道。

“現在的小姑娘，太能胡鬧，可不比你當年，多清純呀！摸一下手都不讓。”

“那她讓你摸哪兒了？”我將疊好的衣服放在柜子里時側過頭跟他調侃。老公看我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就迅速地恢復了常態：“你說呢？”而后伸過來兩只手環住了我的身體。

二

這次來的不是狼，而是羊！我知道她不會吃了我的人，但她會舔得他心癢難耐，耐不住的時候犯錯誤那是事態發展的必然趨勢。

我請他們科里所有的實習生到我家坐客。手段很低俗，但有效！

那個叫立婷的女孩子的確跟別人不一樣，看得出她不是那種胡鬧的女孩子，很文雅，淡然得仿佛與年齡不符。別的女孩子都嘰嘰喳喳地與我攀談，對房間的參觀也是象征性的一過而已。惟有她，忤在我們的臥房門前良久。

我給她講床頭上那個造型已顯得過時土舊的臺燈：“那是你們老師帶的一個實習生送的，當時那個女學生特別崇拜他，還給他寫過情書呢。后來走的時候就留了它做紀念的。”

“那不是燈在人在嗎？你同意老師放在枕邊嗎？”事實上我并不比她大幾歲，但我還是摸了一下她的頭：“傻孩子，現在它不過是盞燈，你老師帶過的學生他自己都記不清有多少了。有的都記串了。”

顯然，這句話切中了她，黯然在她臉上擴散開時，我的心底升起的是喜悅。

但轉過身去，我知道這個女學生將是我的一劫——直覺！

三

除非王緣是在手術間做手術，否則在辦公室里醫生是不允許穿拖鞋的。我終于抽出時間給他買了這雙帶孔的涼鞋，因為他的肥胖，這樣的夏天的確很難熬的。

去他的科里送鞋時發現立婷正在給王緣換鞋墊，是那種竹絲編制的。“老師，換這雙吧，已經鎮涼了。”我看到立婷手中還提著個裝有礦泉水瓶的塑料袋。看到我走進來，王緣挺不住了：“你沒事看書吧。別麻煩了。”立婷卻絲毫不避諱我的存在，將他剛從鞋子里掏出的鞋墊用橡皮筋固定在了那個帶冰的礦泉水瓶上重又裝了回去，而后禮貌地沖我點頭，微笑著走開了。

王緣很是尷尬，而我也不想說什么，在確認合腳后，拎著鞋盒子走出了他的視野。

晚上回到家，我在等王緣解釋，但他仿佛沒事人一樣。擰開床頭的燈時，我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緒，像告訴他茄子多少錢一斤一樣的平淡：“以后跟實習生檢點一下，千萬別讓人傳出什么閑話來，我還在這個單位，咋也得給我留口氣喘。”

“瞧你說的那個嚇人！我啥時候因帶學生傳出過閑話來了？”這句話還真的將我噎了一下，卡在那難受得很。

四

王緣絕對想不到我會調他的話費單，沒辦法，我現在進行的是一場婚姻保衛戰。一個月200多條的信息，讓我恍惚，他不是最煩這樣曖昧的方式嗎？還說發信息是孩子般的游戲。可怎么這么快就入戲了呢？

茫然地走在路上，耳邊充斥著城市的喧囂，可于我，那就是四面的楚歌。

走到立婷寢室的門口時，我基本理清了那混亂的思緒，即使突破口不在她身上，我也要讓她感覺到柵欄的存在。

敲開門，直面這個清秀的女孩兒，我的問題也很直接：“你是不是喜歡上了你們王老師？”而她的回答模糊得很清晰：“我不想騙你，可也不敢對你說真話。”

撫著她的手，我的態度毫無責怪：“那你有沒有想過你是在破壞我的家庭？如果讓你頂替我的位置，你有信心讓他生活得比現在好嗎？”

立婷告訴我，她沒想過要跟王老師在一起生活，她只是欲罷不能，只想傾盡全力地去愛他。

我想如果給她講愛的責任，即便她能聽懂也不會接受！

于是我給她講了個故事：古代有個書生，趕考前與未婚妻約定了婚期，可回來時，未婚妻卻嫁了人，他不解，從此一病不起。后來有個云游的僧人路過此地，醫好了他的病，因為僧人給書生看了一面顯現前世的鏡子，海灘上有個女尸，第一個走過的男人搖了搖頭就走開了；第二個路過的男人脫下了自己的一件衣服蓋在了她的身上，然后也走掉了；而第三個男人經過時，用沙子將她埋了起來。僧人指點說：“你未婚妻嫁給了那個埋葬了他的人。而你，只是曾經為她蓋了件衣裳……”

說完這個故事，我迷茫地望著窗外，仿佛在看是誰曾經埋葬的我……而此時的立婷已經淚眼盈盈了：“那王老師是不是就是為我蓋衣服的那個人？”

“那我不清楚，至少他不是曾經埋葬你的人！”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絲毫沒有用心計。

五

可是，感情這東西不是水龍頭，說關就關上的……

我知道，我在打一場婚姻保衛戰！而加強自身的防守本身就是在瓦解敵人的進攻。

下班的時候，我沒再提早回家做飯，而是在王緣辦公室里等他。女人，永遠得知道什么對自己是最重要的。

站在窗前，我并沒有反省自己哪里做得不夠好，因為那是個陷阱，一個女人無論你怎樣優秀，都會有別人在某個方面強于你，若非要將這些因素強加于自身，那不是要求的苛刻，而是認識的錯誤。人不是商品，不是有更好的就可以取代的。

老公從后面攬著我的腰，望著這所大院，我像是自語般地跟他講述：“我們剛到這里的時候，你還只是個小大夫，科主任的一句話，你就要前樓后樓地跑斷腿，惟恐人家不滿意；晚上替人值夜班，白天還要頂自己的班；我給你送飯時，你說什么都吃不下了，困得直惡心；只為多爭取一些能上臺做手術的機會，給人家洗過多少件的白大褂還記得清嗎？”

老公動情地將頭貼在了我的肩頭，“男人要打江山也要守江山。出差的時候沒吃過的吃一次，沒玩過的玩一回，這我都能理解。可是‘窩’邊這一塊兒你什么也不能動呀！牽一發則動全身啊！”

我的身體沒有動，但我的肩在抖，我想他聽進去了……

六

日久生情，這本是個不易顛覆的真理。可面對立婷的這種特殊的情況，我的處理方式只能是“以毒攻毒”。我讓她走入我的生活，只為她能夠更客觀地審視自己與王緣的感情，我愿意用女人全部的心智去阻止本不該出現的一幕上演！

我不會去刺傷她，但也決不討好她。我只是如市井村婦般地跟她嘮叨一些婆家娘家的煩惱瑣事。我要讓她明白愛情或許只是兩個人的事，而婚姻則是一群人的事。聽這些時她的表情很失落，而這正是我想要的。

周末我約她去逛街，結果我們相中了同一條裙子，她是沒錢買，而我是舍不得花錢買。因為喜歡，立婷一個勁地慫恿我，在我將它還給服務員掛在衣架上時還忍不住再次用手摸了摸。要400多元錢呢！可回來路過郵局時，我給王緣的老家匯了500元錢。

當我把匯票回執塞進包里的時候，立婷的眼神很迷茫，她在思考生活，我想！

我的例行公事讓立婷的思想有了很大的震蕩，晚上她發信息給我：“如果我是王老師，我不會再愛上你以外的任何一個女人。”

回復她時我的心境很復雜：“如果我是他，我也會喜歡善解人意的你！”

我不是做秀，不過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而已。當立婷發過來“對不起”這三個字時，我正在給王緣的皮鞋打油。究竟是誰對不起誰更多些呢？我不愿去計算。

七

王緣又出差了，我邀立婷來家里住。每次王緣打電話過來時，我都會假裝背著她說話，但聲音一定要控制在她能夠聽清的范圍內。我嬌嗔的笑一定能在她頭腦中轉換成王緣的語言。每每收線時，我都快樂得像一只小鳥，撲騰到她面前，繼續我們接電話之前開始的話題。

我們每天都睡在一張床上，臥房、餐廳還有衛生間，家里到處都有王緣作為男主人存在的痕跡，也許每天面對這些對立婷有點兒殘忍，可沒有辦法，醫生給病人做手術還有損傷呢，但那是誰也拒絕不起的，否則日后等待他的倒也不見得是更大的損傷，因為有可能是死亡。

雖然我與立婷在單位的距離只是前樓后樓，可她生日那天，我還是通過郵局寄送給她一份生日禮物——很精巧的一個坤包，是她曾看中的。孩子般的游戲我也玩了一把——在包里放了張小卡片：背包，是肩上的“指環”；“有一天它跟你手上的戒指相輝映時，那時你的人生便不是幸福而是美滿！”

立婷收到我的禮物時，立刻回了我一條信息：“你給了我一個女人的世界；而我還你的是我世界里的男人！”

手機滑進去的時候，我懸著的心也落了下去。可是我并不快樂，有些東西不是“給了”“還了”的那樣簡單，在來與回的過程中，一定會有一些質量上的損失吧!如果不去計較我就能一笑而過嗎？

責編/王 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