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構的同時,產生了新的建構,這種對于歷史的重構,便恰好還原了歷史的真相。馮世強的《誤讀與背離的往事》的雄心,就是要重構發生在大宋王朝開國之初的陳橋兵變。這部新歷史小說分為歷史與現實兩部分,在歷史部分作者選擇了殿前都點檢、歸德軍節度使趙匡胤,會算命、通天文的軍校苗訓,歸德軍掌書記趙普和未來的宋太宗趙光義,趙匡胤的親信幕僚楚昭輔作為主要人物;而在現實部分,則是“我”和女友的故事。“我”隨意地穿插于歷史與現實之間,便把歷史與現實有機地融會成一個整體,使歷史中有現實,現實中包含歷史,歷史與現實融化成新的物質,或日之新歷史,或日之新現實,歷史成為現實的最佳注腳,現實是歷史的重現,使文本產生出新的意義、新的闡釋。
都點檢趙匡胤的弟弟趙光義和親信趙普在為趙匡胤登上皇位設計著一個天衣無縫的局。這個局須要一個“半神科學家”,這個半神好像是從天上來的,他的大腦里裝著上天的旨令,他的嘴巴是專為向人間傳達這樣的天旨而長的,他在人間的出現,便預兆了1日王朝的壽終正寢,新王朝的應運而生。這個作為半神的人不會自動到來,必須由設局者制造出來。未來皇帝的弟弟便出馬了,在人群中踅摸到一個算命先生。算命先生苗訓的家鄉是個名叫黑自的小鎮,家鄉過于窮苦,他活不下去了,便來到了開封城。而開封城有3個,一個名日官人開封城,一個名日軍人開封城,一個名日百姓開封城。從這3個不同名字的開封城判斷,它是個等級制度森嚴的古代城市,算命先生苗訓根本沒有住進開封城的資格。趙光義和趙普便是在窮百姓中搜索到苗訓的,把他引進軍人開封城,給了他一個軍校的軍職。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經過趙光義和趙普的精密準備,黃袍加身只待一個適當的時機。
顯德七年(公元960年),正月初一,后周皇宮正在朝賀新年,突然傳來遼和北漢聯軍進攻的消息。年幼的皇帝柴宗訓與宰相范質商量后,派趙匡胤率領禁軍前去御敵。歷史在這里似乎又一次回到出發點。開封城里謠言滿天飛,黎民百姓惶惶不可終日。“出軍之日,當立點檢為天子!”10年前(公元950年)的11月,遼軍南下,后漢隱帝任后周太祖郭威為天雄節度使前去迎敵,而后又派親信去殺郭威。郭威回軍攻入東京(開封),隱帝被部下所殺,郭威提出以劉赟為帝,隨后率大軍準備與遼軍大戰,到達澶州,將士鼓噪,喧嘩,無心作戰,他們把黃旗披到天雄節度使身上,呼天搶地。于是郭威開國為周,成為新皇朝的太祖。他沒有子嗣,死前把皇位傳給了圣穆皇后的侄子柴榮。柴榮在位6年,不幸早逝,把皇位傳給兒子柴宗訓……在歷史的又一個出發點,都點檢趙匡胤已經準備好了——重開國朝,宿命重新降臨到叫中國的這片大地上。在馮世強的文本中,算命先生苗訓擔當了至關重要的角色。“苗訓不由自主的說了一個字——‘日’。……這很好理解,既然苗訓是半神科學家,那他仰頭一定與研究天相有關了。當時是白天,天上除了太陽沒有別的星星。所以苗訓說的‘日’當然是指太陽了。”

在上面這段引文里,歷史與現實的交融可謂如膠似漆、水乳一般。現實部分中的“我”常常于不知不覺中融入歷史文本中,進行現實的“侵入”,元小說元文本的技法運用自如。在現實部分,“我”對于女友的臆想與追逐,與歷史部分中趙家弟兄對皇權的攫取相對應,兩者形成深層次的類比。這樣,現實部分便對歷史部分作出了深刻的闡釋,并同化為歷史,重構與還原產生的這個文本令人深思、琢磨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