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九月（組詩）

已是九月

我沒有高山可尋，兄弟們都去搶帽子了

他們都是流行帽子的癮君子。不見茱萸

一件寒衣出現(xiàn)在晾衣架上

這不是突然的事故，我在室內(nèi)想陳年舊事

多遠的霜花，一個人嗚咽

一個人在孤寂站臺回望一座城，開滿白菊花

多少以往多少遺忘，悲傷是有長度的車鳴

我同情那些運往煤場的黑眼，他們要繼續(xù)面對大火

并從中取走。我卻在想去和她吻死

南方和北方，我在身體里種下一棵茱萸

不更名改姓，我要用語言和他們斗

讓他們看見我的光，不是拿起一塊銅那樣輕易

陽光的小碟子，我將裝滿落葉給她挑選簪花

她有溫度的指頭，點起處都是唐朝的高山

我好久沒有去到大水里游

我是好久沒有見到大水

我羨慕鴨子和窮等鳥等小獸，他們的生命不是我能企及

他們的城就是水，一年一年的大水

從山谷里沖出來，帶來自由

有時我真的希望是他們的一員

有時，我好想擁有自己的一座城

有自己的大水

有自己隨意就可以丟掉的痛苦

有自己的遙遠和傳承

我愿意扎進去找尋黑暗

卻不會被捆的太緊，麻木也會一點點地走到胸口

九月不遠

九月不遠，我的懷念不遠

哭泣不遠。在東北邊緣

我在高樓上望，一塊云扁魚一樣不動

我一個人堅持，那是我倒塌城下的旗

我相信一定有通向時光的隧道

等著我擊破，等著我回去

我的武器那次還沒擦完

還不太亮，還有兩顆罵聲沒有發(fā)射出去

我始終相信：沒有哪一件武器是永久凝固的

九月不遠，我的恨不遠

我離花園不遠。樓下為一張牌一怒而起的男人

他的臉充滿犧牲精神，我希望沒有人阻止他

九月不遠

九月是中國人憤怒的紀念日

雁

你看不到。我童年的喊聲在云里，

母親去到大山里面，

把一顆柞樹的葉子鋪在老房子的鍋里，

像一個又一個漢字，蒸。

那時的道路，抬眼是石，

那時的理想，就是飛起來。

那時的我站在窗上，朝遠方喊，

那時的房瓦，大雁的脊背陷于黑暗的雨中。

今天，有什么比一條路更能引起你的思鄉(xiāng)，

日子在走，河水在走，

荒涼如草蔓延，

總有青石裸露呼喊的歸路。

天空是多大的紙卷展開，

我們書寫半生人字，并學(xué)會留戀學(xué)會停下來，

聽風(fēng)，聽鳥，

聽一道柵欄甩袖。

終究有蒼蠅一樣的漿在耳畔，

細碎了你的目光。一丘黃土，

深埋底下的一把琴，母親的發(fā)絲，

在秋草里和我的目光和鳴。

黃河英雄

黃河我沒去過，都說他很黃

黃色的黃

不是街頭影碟里的黃

他是有著柔光的黃

他憤怒時是十萬萬匹馬

馬聲遠了嗎，鬃一樣皺紋還在

我很想撫摸，把頭埋進去嗅溫暖

和月亮一起聽他沙的飛血

我多想跳進黃河里洗澡

卻被水里一雙手死死拒絕

他還在槍炮過河的年代舍命救人

我回頭看周圍的人

他們搖搖黃色的臉

一陣沉默后問，他長的什么樣子

我回答他們，和你們一樣

等我下去把那把槍撈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