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柴的詩（７首）

我在讀一個人的情欲之詩

每一次來自肉體的歡樂

和激情之后的悵然若失與緬懷

真實地被記錄下來

他不想掩飾什么

也不想渲染什么

他寫下這些的時候

一雙道德的眼睛

也在偷窺這一切

現在，我讀到了其中一節：

“愛人包繃帶的肩膀

滑下來的破布——

一塊血粘粘的破布

一塊要扔到垃圾堆里的破布

我把它放在嘴唇上

維持了很長時間——

愛人的血

此刻在我的嘴唇上”

而此時我的想法：

愛人的血是否可以換

相鄰的第八十九頁

那名靈氣女巫瑪麗活過來

據稱她因獨身而被絞殺

虛擬

“你們全都讓我惡心”，再

向前一步，甚至可以吻到

索菲的脖頸，他扭過頭

不去張望血肉模糊的往事

就像在圣誕節之夜，膽怯的孩子

點燃鞭炮那樣，一場情殤

終于落下完美的帷幕，他瞧不見我們

然后他開始虛擬我們，用手指彈落

帽沿的一小撮冬夜的殘雪

在平靜而緩緩的敘述語調里

他驟然叩響扳機，已經是第三次了

一個圈套，我們驚愕不已

卻喊出了他對她最后的心聲

施毒者

離我們不遠的地方

一只狗在草地上

歡快地左竄右突

我用了“歡快”一詞

好似更切合狗的天性

我們一群人中

沒有任何人懷疑這一點

就像從來不會懷疑

源自我們自身的歡樂

所以

當這只狗竄到我們眼前

胡亂啃草

面目哀傷

倒地而亡

我們甚至還沒有來得及準備解藥

愛鄰人的理想

“一個人的臉

常常會妨礙你去表示對他的愛”

你信誓旦旦

鴻雁傳情

還要千里迢迢地與我來相會

可有什么用呢

這一輩子

我并不那么明了那句話

可忠實地在履行它

而你

那是惟一的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羞愧著臉容

用你仁慈的背叛

向我徹頭徹尾地解釋了它

我要你敞開，我的罐頭

沒有比這更好的方式，愛你就要將你

藏在真空里，哪怕一個好心的氣泡，都可能要了你的命

讓塵世的他們只能透過手指的冰涼

贊嘆你的水草豐美，詫異你與歷史的枝椏

斷裂的力量，可現在，我緊緊用胸口

守護目光已不再清澈的你，就像臨終前的一抱

可再多的愛也不能還給你塵世呼吸的原型

明天，清倉員會撕下那張薄薄的紙片

你被棄在城郊的一個角落，而過路頑童腳邊飛起的石塊——

世界一處小小的棱角都會碰碎了你，我想象著你淚流滿面——

世界已經敞開在你面前

朝拜

向著天空，向著低處

這堅韌而固執的身體弧線

這沉默的沙灘

請倒下一個影子的人樣

請再次接受人影合一的葬禮！

像貓一樣生活

像貓一樣寧靜地生活

我這樣描述我自己

輕聲做完日常所有的事情：

洗衣沒有動靜

吃飯倒像是沉思

與父母交流活脫脫一個白日夢者

充滿鼓勵的眼神看著兒子

勇氣一天比一天抬高

我實在不需要制造任何聲響與喧嘩

他們全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的那一點兒魚腥

他們不是不知道

我經常偷偷翻卷的那張紙角兒

涂滿了我生活里不曾有的風暴

與雷雨交加

寫作辭條：我的詩始終是痛的，痛是它的神經。沒有屬于我的詩歌地理，我詩里的意象不夠豐饒，更不具備鬼魅激蕩的神秘主義。我只能陰郁地指給你看，那是一塊一塊織得不太完美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