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乃會說話的法律,法律乃沉默的法官”。在一般理念里,“法官”不會被理解成“官”;可是當法官當上法院院長之后,沒人認為他不是“官”了。
安徽阜陽兩法官,買官的事實被一審判決書所認定之后,竟一人得以連任法院院長,一人被選為法院院長;群眾雖多次舉報,但他們在這個“官位”上坐得穩穩當當,天天在“維護司法公正”。
這院長之“官”,位高權重。如果說醫生是給人看病的法官,那么法官就是給社會看病的醫生,而這做上法院院長的官員,好歹能給官場看看病吧?可他們竟是通過行賄“買”得官來的,倒能充分反映出“官場病”來。顯然,他們不懂得“空氣動力學”,卻很明白“官氣動力學”。
這“官氣動力學”,要訣就是“跑官要官”——往上級官員那里“跑”,從而獲得官位。這讓我想起山西省政協原副主席呂日周所說的一段話:僅在一定級別干部范圍內決定干部升遷,他們就會“跑官”,以較小成本取得較大利益;如果把黨內民主測評和群眾測評結合起來,那干部就得把“跑官”和“跑民”相結合,老老實實地工作。呂日周這話的關鍵詞是“跑官”和“跑民”,前者即“跑官要官”,后者即“跑民要官”——想要官,得“跑民”,這話說得多好。當然,測評可以廣義地理解,比如“用腳投票”也是一種“測評”。
在現有的制度環境中,“跑官”就能“得官”,所以就用不著“跑民要官”了。若像報道里說的,“市人大只是走了一個任命程序,并沒有決定權”,那么這樣上任的官員就不可能對代表人民的大會真正負責。“跑官”要到官位后,為何即使被認定是“行賄買官”也不被拿下?一個重要原因是,“跑官要官、買官賣官”構成了上下利益共同體,就難以“上懲下”;大家都是“一家子”,最好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否則,懲罰共同體中人,也就是懲罰自己。所以,無論是不是直接利益攸關者,也會從本性上官官相護。這樣就注定了“跑官要官”在本性上是“安全”的,“跑官要官”在實質上已被“提升”為“跑官護官”,“較小成本”博取的其實是雙倍的“較大利益”。
若是“跑民”而得到官位,就沒這么安全了,因為民眾能“載舟”亦能“覆舟”,能把你從官位上給拉下來,民眾這把“保護傘”是絕不可能保護貪腐之官的。“跑民得官”者,想在違法后也“跑民護官”那是不可能的,而只有憑你“一身正氣做人,一塵不染做官,一絲不茍做事”,才能贏得民眾的信任和支持。
因“跑官”得到的官位是缺少制約的,所以他能無所畏懼穩坐釣魚臺、放心放手放膽地“前腐后繼”。一位領導人在理論文章中說到黨員隊伍中還存在一些嚴重影響形象的問題:有的作風渙散飄浮,脫離群眾,不講實話,不辦實事;有的趨利媚俗,隨波逐流,追求低級趣味;有的驕奢淫逸,貪圖享受,拜金主義嚴重,追求個人享樂;有的不務正業,熱衷于跑官要官、買官賣官;有的以權謀私,腐化墮落,參與賭博,貪贓枉法。更麻煩的是,“跑官要官”往往導致官員越來越多,“阜陽全市30多個百姓養活一個官員”,就屬于這樣的情形。
“跑民要官”,民眾就不可能同意“十羊九牧”。其實“跑”上面的領導也很累人的,“跑民要官”看起來跑面很大,但那是比較單純的。權力是人民給的,“跑民要官”之機制符合這一原則;相信真正有水平、有能力、思想解放的人更樂于合法地進行“跑民要官”。
王勝俊在今年全國兩會上當選為最高人民法院院長后,提出要全面提高法官隊伍政治素質和業務素質;要加強法院監督體系建設,強化監督意識,確保監督規范,監督到位;“對于違法違紀的法官和工作人員,要堅決查處”。真的到了“違法違紀要查處”的地步,已經是很被動了。阜陽兩“買官院長”,大抵屬于“要堅決查處”的情形,可沒能查處,可見事后懲戒遠不如事前設防;而“跑民要官”就是一道很好的防線,是一種無形的監督,亦即對官員們的最大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