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偉素：戰斗在人民需要的地方

“現在彭州十萬火急，快去救命！”

“5·12”地震發生后，成都市市長葛紅林拉著成都軍區空軍前去請領抗震救災任務的領導焦急地說。

坐落在彭州市龍山鎮大山深處的銀廠溝，是國家4A級風景區，距離這次地震的震中汶川不過幾十公里。在這次大地震中，銀廠溝的兩面山峰轟然崩塌，1000多家賓館、“農家樂”餐廳頃刻間被泥石流吞沒，上萬名游客和居民被困，情況十分危急。

5月13日凌晨6點，成都軍區空軍迅速急調1800余名官兵組成應急部隊，火速開赴彭州市龍山鎮展開大營救。剛值完夜班的成都軍區空軍后勤部副部長蔡偉素大校成為了這支隊伍的副總指揮，從那一天起到現在，他一直奮戰在救災一線。

三進三出銀廠溝

5月13日上午10時，蔡偉素率領部隊到達彭州市龍山鎮，車輛無法再前行。通往銀廠溝的惟一通道小漁洞大橋已被震垮，前面的道路也因塌方堵塞。蔡偉素立即下車，帶領戰士們趟過齊腰深的水徒步過河。

余震接連不斷，官兵們躲閃著不斷從頭頂滾落的巨石，冒著滂沱的大雨，歷經五小時，步行33公里，終于到達銀廠溝，成為第一支到達溝底實施緊急救援的部隊。官兵們迅速展開對群眾的疏散、轉移和搜救工作。經過13個小時的艱苦奮戰，當天部隊就轉移出群眾6000余人，救助傷員600余人。

此時，位于銀廠溝腹地的大龍潭與外界通訊仍然中斷，成了“孤島”。里面有多少人，情況如何，都是未知數。5月14日清晨7點，蔡偉素和林杰副司令員一起，帶領一個550人組成的隊伍火速趕往大龍潭救援。

路已經被泥石流傾瀉而下的土方石塊填滿。官兵們只能攀爬前行，還要時時小心頭頂因余震滾落下來的巨石。經過8個小時的艱難跋涉，趕到大龍潭時已近17點。當晚，部隊轉移出受困群眾1200余名，其中60余名重傷員急需救治，但又無法搶運出來。

15日凌晨4時，蔡偉素接到指揮部命令：立即趕赴山下營地匯報情況。他拄著一根樹棍，冒著山間接連不斷的余震，打著火把連夜下山。

中午時分，根據蔡偉素對山中情況的匯報，空軍首長毅然決定出動直升飛機，飛赴銀廠溝營救被困群眾。飛機剛起飛，兩腳都已磨出血泡的蔡偉素帶領430名官兵，再次攜帶大量物資進山。到達銀廠溝時，已是下午5點，他從頭到腳都被汗水和河水浸透了。

截止19日下午3點，蔡偉素帶著100余名官兵在完成對銀廠溝的消毒防疫工作后，組織官兵返回龍山鎮營區。至此，他已三進三出銀廠溝。

敢死隊勇闖小龍潭

位于銀廠溝最底部的小龍潭，地勢更為險要，也成了這個地區最后一個搜救盲點。為了不放棄一絲希望，5月21日，通信訓練團挑選了30名身強力壯、具有登山經驗的官兵組成一支敢死隊，勇闖小龍潭。

臨行前，勇士們喝下壯行酒，每個人都在隊旗上簽名，并寫了遺書。敢死隊隊長張翔在遺書上對懷孕三個多月的愛人寫道：“老婆，如果我犧牲了，你不要難過，讓孩子記住他父親是一名軍人。”

這次行動本來沒有讓蔡偉素參加，因為他的腳趾受傷，部分已經潰爛。可看到這些遺書，蔡偉素坐不住了：“我不去不放心，還是我帶他們去吧！我要把他們平安帶回來。”

敢死隊行進到小龍潭一號橋時，崩塌的山體和泥石流已將橋阻斷。附近堆積著上百米高的亂石，只能靠靠攀爬前行，一不小心就可能跌入深谷。加上余震不斷，不時有亂石墜落，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為了躲避飛石，蔡偉素帶著9名戰士走在最前面，其他戰士隔著50米的距離跟在后面。他把一面紅旗撕成紅布條，系在沿途的樹木、石頭上，以便尋找回來的路。官兵們繞過五六處還滾著石頭的塌方區，趟過10余次河，14時10分，終于到達小龍潭。

眼前的景象讓蔡偉素震驚：昔日壯觀的大瀑布竟然完全消失了，深潭被山上崩塌下來的巨石徹底填平，巨石滾落時產生的巨大沖擊波，將潭前的幾棵大樹攔腰截斷。

一遍一遍搜索，一聲一聲呼喊，官兵們始終沒有放棄希望。然而一直沒有發現生還者。在再次確認確無幸存者后，蔡偉素下令撤離。他們離開不到5分鐘，強烈的余震又一次襲來，幾塊比書桌還大的巨石滾落下來，直接砸在了剛剛經過的路上。

“雖然沒有發現幸存人員，但我們‘成空’部隊堅決落實了胡主席關于進村進戶的重要指示。如果不來，我們無法給災區人民一個交代，我們空軍部隊將愧對災區人民的期望。”蔡偉素感言道。

截至5月26日，成空駐彭州地區抗震救災指揮部已轉移被困群眾8435名，搶救傷員768人，空運危重傷員68人，從廢墟救出幸存者39人，打通道路40公里。

29日下午，當青聯刊記者接通蔡偉素電話的時候，他仍然堅守在龍山鎮，連續17天奮戰在抗災一線，他的聲音已經極度嘶啞了。

當群眾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應做什么樣的選擇?

青：現在救援工作的情況怎么樣？

蔡：救人的工作已經基本結束。現在主要是轉入第二階段，清理廢墟，挖掘死難者的遺體，進行災后重建，幫助群眾清理財物等各方面工作。

青：災區人民的生活狀況如何？

蔡：出去的群眾，我們陸續引導他們有序地回來。現在正在給他們建災民安置點，帳篷、活動板房。特別是我們空軍部隊用三天的時間建了一個小學。20號開工的，23號就復課了，現在已經有800多名學生回到教室正在上課。

青：聽您的聲音很疲憊，有多久沒有休息了？

蔡：從13號到20號基本上沒有睡覺，后面的幾天也只能一天睡幾個小時。

青：地震發生的時候您在哪里？

蔡：我在成都的指揮所，當時震感也很強烈。

青：您的第一個念頭是什么？

蔡：地震以后，我們知道一定會有任務，所以馬上部署部隊，做應急準備，等待上級的命令。

青：什么時候接到命令開始趕往災區的？

青：13號早上6點鐘接到命令的，接到任務就立即出發了。

青：您還記得當時到銀廠溝，看到的景象是怎么樣的？

蔡：非常的凄慘。整個山溝山崩地裂，就像被炸藥炸過一樣，許多民房被夷為平地，或者被埋在亂石下面。群眾驚恐萬分、四處逃散。有的滿身鮮血，有的手腳被砸斷，還有的躺在地上不能動彈……

青：救援工作怎么開展的？

蔡：所有的部隊是從四面八方集結來的。誰先到誰先進，命令就是兩個字：救人。戰士們全跑進溝里，見人就救，邊救邊偵查。

青：群眾見到你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么？

蔡：他們說的最多的就是：“感謝共產黨，感謝子弟兵。”

青：有沒有哪一次營救讓您印象深刻？

蔡：我們部隊從九龍山頂上救下來的一個老人，當時已經被困196個小時了。這可能是大營救中生命力最頑強的一個老太太。她在九龍山山頂的一個廟里，當時我們搜山，搜到了2800多公尺的山頂，發現了她。

我們用50多個戰士抬著她，換著抬。從山上往山下轉移的時候就是用傳遞的方式抬下來的，因為當時山上沒有路，全是坍塌的山體和石頭。

青：您是不是第一次指揮救援這樣的大型突發緊急事件？

蔡：是的。經歷這樣重大的事件一生當中是第一次。

青：這個過程中，有沒有感到過害怕和恐懼？

蔡：開始肯定有些顧慮，但看到那么多人民群眾扶老攜幼往外沖的時候，還有什么好害怕的。

青：戰士們都是年輕人，這個時候，他們的表現如何？

蔡：我覺得這些年輕的戰士是堅強的，是能夠承擔責任的。之前，我們既沒有搞戰前動員，也沒有開會。我跟戰士們惟一提過的要求就是：人民把我們稱作子弟兵。是人民養育了我們。當人民需要我們的時候，我們應該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我們的隊伍雖然年輕，但是是英勇頑強的，可以說是連續奮戰不怕疲勞。我們的空軍不是野戰兵種，沒有野戰裝備。長達一個星期的時間，我們基本上都是坐在車上。野外工作的時候就是生一堆柴火，烤個火，就過一夜。我們這里一直斷水、斷電，到今天水電也沒有恢復，大家沒有洗過臉，沒有漱過口，沒有洗過衣服，更別說洗澡了。

青：您和家人聯系過嗎？他們的情況怎么樣？

蔡：從12號地震發生到現在，就沒有見過家里人。從13號到22號，我們這地方沒有任何的通信，也沒有聯系過，到24號聯系了一次，知道他們是安全的。

青：您還要在災區待多久？

蔡：現在正在進行第二階段，清理廢墟的工作，很難預料還有多長時間。這個地區的余震，每天都有幾十次、上百次。在這種情況下，軍隊不可能離開災區。必須要等老百姓穩定下來，社會秩序穩定下來，恢復重建進行到可以保障人民群眾基本生活的時候，可能才會撤出。

青：已經連續奮戰17天，您的體力有沒有問題？

蔡：現在既有信仰，又有信念，我想應該挺得住。

來自大別山革命老區的蔡偉素，17歲時抱著“將軍夢”投入軍營。1986年，他奉命擔任空軍成都被裝廠廠長，奇跡般地將一個“一窮二白”的被裝廠發展成為擁有數億資產的企業集團。在企業蒸蒸日上的時候，面臨軍隊必須與企業脫鉤，他毅然選擇了留在部隊。他說，做個優秀的軍人是我畢生追求的目標。他是首屆“十大杰出青年”之一，在近20年后，我們仍然看到這位軍人身上閃耀的“杰青”精神。

青聯檔案：蔡偉素，第十屆全國青聯常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