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懺悔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昏黃的燈光在顫動著。

方明拿著煙桿，默默地瞪了兒子一眼，又看了看供桌上父親的靈位，無可奈何地嘆息著。

兒子越吵越激動：“別人的衣服褲子都是名牌，而我，連雙像樣的鞋子都沒有，你叫我在學校里怎么抬得起頭來！”兒子一臉激動，一腳就將旁邊破舊的竹椅踹爛。妻子在一旁啜泣著。

終于，方明爆發出吼聲：“不要吵了。”說完走到供桌前，移開靈位，打開供桌上的一塊木板，拿出一個發黑的尼龍布袋，掏出皺巴巴的一團錢——那是賣了自家的耕牛為兒子交學費剩下的一點錢。他把錢交給了兒子，重重地“唉”了一聲，然后喘著粗氣一聲不吭地回了自己的房間，妻子也邊走邊抽泣，跟著進了房間。

短暫的不安后，兒子開始數錢，一共是一百三十四塊四，夠買一件新衣服和一雙新鞋子了。于是，他把錢展平，隨手裝進褲兜，進了自己的房間，把門重重地關上。

一切歸于平靜，只有兒子房間隱約可聞的歌聲。

方明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怎么也睡不著。

三十年前，同樣的地點，同樣的場景。

房間里有個少年在吵：“別人身上的衣服都是名牌，而我，連雙像樣的鞋子都沒有，你叫我在學校里怎么抬得起頭來！”他一臉激動，一腳就將旁邊的竹椅踹爛。

終于，父親滿是皺紋的臉上漲得通紅，暴吼一聲：“別吵了。”然后走到那張供桌前，移開祖父的靈位，打開一塊木板，拿出一個發黑的尼龍布袋，掏出一團皺巴巴的錢來——那是父親賣掉壽木給自己交學費剩下的，甩到了自己身邊的破桌上，重重地“唉”了一聲，然后喘著粗氣一聲不吭地回了房間。自己拿過錢，把它展平，隨手裝進褲兜，然后也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哼起了小調。

“唉……”這聲音重重地又響起在自己的耳邊，方明踉踉蹌蹌地爬起來，抱住父親的靈位號啕大哭起來。

【指導教師：李仰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