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行俠麥凱恩

《驢象莊園：美國總統是如何產生的》

龔小夏著

法律出版社 2008.9

定價：25.00元

有“驢象之爭”之稱得美國總統大選，每4年一次，由最初的君子之爭，發展成民主黨和共和黨間的轟轟烈烈的激烈角逐，成為“世界上最大的民主競技”，讓我們跟隨龔小夏一起去看熱鬧吧。

2006，布什總統在白宮記者團的晚宴上開玩笑說：

“我相信美國人會團結在一起，無論他們是共和黨人、民主黨人，還是約翰.麥凱恩。”

下面的聽眾在一起放聲大笑——這是華盛頓人人都知道的故事：麥凱恩在國會里與民主黨合作的次數大概和他與共和黨合作的次數差不多。民主黨反通訊壟斷的法案里有他簽署，民主黨提議的反煙草法案中有他背書，民主黨改革競選捐款的提案不但有他支持，而且還是由他出面聯署。可說他的立場接近中間派甚至民主黨卻又不一定準確。就拿打伊拉克這件事來說，從一開始他就批評布什政府出兵數目不夠。美國前兩年在戰場上狼狽不堪、人心普遍思撤的時候，他卻偏偏說這兵不能撤只能增。那些日子里，人們都認定往伊拉克增兵的人在大選中根本沒戲，所以給他捐款等于打了水漂。錢的來源斷了，他只好將手下大部分人打發走，自己帶著幾個不拿工資的助理去競選，連飛機也只能坐普通艙。麥凱恩堅持這個立場固然有他與軍方關系密切的一面，但是他近年來也沒少給五角大樓找麻煩。國防部和波音公司簽的那個供應空中加油機的協定，就被麥凱恩調查了個底朝上，揭發出數以億計的浪費和違規，委實有一批軍需供應商對他又怕又恨。對于麥凱恩來說，黨派之爭遠遠比不上他堅持的原則更加重要。

麥凱恩的立場，用左、中、右都套不上去，人們只好管他叫“獨行俠”。

說是獨行俠，麥凱恩在國會兩黨的同事里面親密朋友可不少。兩黨的人不同意他的觀點的不少，但是卻無一例外地尊重他的為人。而他自己最看重的摯友是康涅狄格州的猶太人利伯曼，也就是民主黨副總統戈爾在2000年的競選伙伴。麥凱恩的另外一位好友卻是希拉里·克林頓。他們的友誼是2004年開始的。

這年夏天，麥凱恩、希拉里以及幾位參議員一起到愛沙尼亞去訪問。在首都塔林的大街上走了一圈之后，希拉里忽然提出，既然他們到了波羅的海國家，是不是就按照當地的習慣，來一場喝伏特加酒的競賽？

軍人出身的麥凱恩痛痛快快地答應了。于是這幫參議員們就敞開懷喝了起來。這場競賽大概讓他們醉得不輕，因為麥凱恩過后想不起多少細節，只是對人說，希拉里好樣的，算得上是“哥們中間的一個”。

喝過了這一場，分屬對立政黨的兩名參議員從此就開始了他們密切的伙伴關系。他們在國防、軍事、環境和經濟等各個領域的合作，沖突的時候少，立場接近或者相同的時候多。由于都在參議院武裝力量委員會服務，他們一起訪問過伊拉克，盡管兩人在增兵和撤軍的觀點上不一致。連希拉里的丈夫比爾·克林頓也公開對媒體說，麥凱恩是他太太最好的朋友。

就連總統競選似乎也沒有能夠讓兩人的友誼褪色。在伊拉克的時候，全國廣播公司的提姆·拉瑟通過衛星采訪他們，問各自是否認為對方有可能成為很好的總統。

“我毫不懷疑克林頓參議員會成為一位好總統，”麥凱恩回答說。

對于同一個問題，希拉里的回答更簡單直率：“絕對。”

麥凱恩是個浪漫主義者。據說他最愛看的是那些關于悲劇英雄的書和電影，英雄人物總是為了一個高尚的——有時候也是不可能達到的——目標獻出生命。華盛頓的游說團體私下都知道，去和麥凱恩說話，純粹用政黨和私人利益是打不動他的，最關鍵的要跟他談對錯，談原則，談國家。

這點我恰好還親眼見過。

那是1990年5月，美國國會正在討論是否延長對華貿易最惠國待遇。在美中貿易委員會的安排下，我和幾位支持最惠國待遇的朋友一起去拜訪一批有影響的國會議員，請他們在對華貿易的問題上慎重考慮，為兩國貿易關系從長計議。亞利桑那州的麥凱恩就是我們拜訪的議員之一。

在拜會他之前，我們已經見過了不少國會議員。通常，議員們進來和客人握手之后，便會坐到自己的書桌旁邊。即使是坐在沙發上，也總是要和別人有個距離。多數的議員是說得多，聽得少，而且看來也都已經拿定了主意。我們的游說，不過是給一些支持這個法案的議員增加一點理由而已。

麥凱恩卻和別人不一樣。他當時的態度是傾向于取消對華最惠國待遇，和大多數共和黨議員的看法并不一致。那天到他的辦公室去，我們剛坐下，這位當時已經是頭發雪白的參議員急匆匆地從外面走了進來。在和我們逐個握手之后，他坐到一張靠近我們的小凳子上，和我們面對面，卻是矮了小小的一截。一句官腔也沒有打，他開口便說：對中國的情況我了解不多，今天是來聽你們說的。

麥凱恩很仔細地聽了大約四五十分鐘，其間提出了一些非常實際的問題，包括中國城鄉差別的情況，中美貿易對這一差別的影響，等等。當時我覺得有點意外，因為見過的議員里面認真聽別人說話的還真不多。

71歲的麥凱恩脾氣爽直看來有家傳。那個去世的海軍上將的父親固然不俗，可是他那個看上去身體健康、精神矍鑠的96歲的母親也不是個愛躲閃的人。2000年麥凱恩參選的時候，這位88的老人還在滿世界漫游，回到美國也閑不下來，總是開著自己那部紅色的寶馬往外跑。《時代》雜志的記者去采訪她，老太太便說：“我很擔心呢。恐怕我一開口，就會將真話告訴你們。”去年麥凱恩宣布參選，有人說他老，他就開玩笑說：“你們把這話對我那95歲的母親說去。”果然，有記者就去問她怎么看待保守派的共和黨人不喜歡麥凱恩這件事。老太太一臉不屑地說：“他們也只好捏著鼻子將票投給他就是了。”要知道，當時麥凱恩可還是處于勝負未卜的狀態。

獨行俠麥凱恩這回要是真的當了總統，倒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大概極左派和極右派這一下子就都無所適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