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血衣
張凱文開出租車有七八年了,一直沒有掙到多少錢,這次新換了個二手的“現代”,三天時間就掙了一千多,他心里非常舒暢。
這天,送個南方的客人到機場,客人下車到后備箱里拿行李,他急忙跑過去打開后備箱,那人已經拿出箱子了,卻突然一聲驚叫,把張凱文嚇了一跳。客人心驚膽寒地指著后備箱蓋,張凱文一看也驚呆了:蓋子下面用膠帶粘了一件血衣!
買車后,自己擦洗了無數次,卻沒有發現這件衣服。送走客人,他前思后想,最后還是報了警。實在怕無緣無故惹上官司,說不清楚。
這是件灰色的夾克,刑警隊長方堯戴著手套拿下來時,扭回頭看了張凱文一眼,張凱文急忙說:“我真的不知道咋回事。車剛買來十多天。”
在血夾克的口袋里,方堯隊長發現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個女人抱著個女孩。旁邊的刑警小劉說:“隊長,可能是他的家人吧。”方堯順手把照片遞給小劉,小劉看了看,說:“還挺漂亮,不會是情殺吧?”方堯瞪了他一眼,做刑警最忌諱的就是亂猜想。他對小劉說過多次,如果是有根據的推理他倒很欣賞。小劉無意間翻過來照片,急忙說:“隊長,你看。”方堯湊過來,照片背面依稀可以看出“神仙胡同”字樣。
“走,看看去。”方堯和小劉驅車直奔神仙胡同。
神仙胡同是位于市區南部的平房區。七拐八彎,終于來到了胡同口。他們把車停在胡同口,然后就開始打聽照片上的這個女人。很快,一位大媽就告訴他們,這女人叫敬睿梅,帶著一個女孩,丈夫是開出租車的,已經半月多沒回家了。
哦!方堯和小劉眼前一亮,真是找對人了。
敬睿梅住在胡同28號,這個院子里一共住了兩家,還有一家住著位六十多歲的老太太,是個退休大學教授,單身。
方堯開門見山地問敬睿梅:“你丈夫失蹤多少天了?”
“他出事了嗎?在哪里?他咋了?”敬睿梅急迫地一連串問了好多話。
方堯說:“你先別著急,具體情況我們還不太清楚,你也別太著急了。目前只是發現了他的車。”
敬睿梅說著說著哭泣起來,那個六歲的小女孩兒一個勁兒地喊媽媽,房間里氣氛一時很緊張。方堯和小劉不知所措,面對個生疏的年輕女人,一時不知該如何勸解。
還好,一會兒,敬睿梅停止了哭聲,給方堯他們講解了一些情況。她說,我和丈夫王磊結婚是在八年前,兩個人從來沒有紅過臉,關系一直很好。他開出租也好多年了,雖然苦點累點但生活還過得去,也算知足了。雙方父母也都健在,身體都也還好,相夫教子夫妻恩愛,她也滿足了。二十多天前,有幾天,他突然情緒低落,無精打采,問他,他只是說:“沒什么,可能是太累了。”她還以為他開車出了什么事,一個勁兒地問,他才猶猶豫豫地說:“也是我太不小心了。”再問他,就再也不開口了。她也沒有太在意,可兩天后,他就神秘失蹤了。她也沒有報警,因為以前也出現過跑長途的情況,可一般都是三五天,這次沒想到十來天了卻一直沒有消息。
三個人正在屋里談話,窗前掠過一個人影。方堯給小劉使了個眼色,小劉出去一看,那位六十來歲的老教授,眼光冷冷地朝這里望了望,不疾不徐地蹣跚回屋去了。
敬睿梅說:“她的脾氣有點怪,冷僻得很。一般情況下,我們都不怎么搭腔。只是對我家的女兒,她還稍微臉色好一點。可能獨身寡居的人都這樣吧。”
方堯忽然對小劉說:“我們在河邊發現的男尸照片呢,讓她辨認一下。”兩人拉著敬睿梅坐車向公安局奔去。小姑娘暫時讓那個老太太照顧。
追蹤贓車
十三天前,方堯所在的北城區公安分局接到晨練的群眾舉報,在立交橋下的河灘地里,發現了一具男尸。方堯趕到后,仔細檢查了尸體,身上無任何證明的證件。公告發出去幾天,也沒人認領,只好拍了照,暫時火化了。
敬睿梅一見照片,立時就哇哇大哭,喊著:“你個沒良心的王磊啊,你就這么狠心地走了,我們娘倆可咋活啊!”
然后突然一轉身,對方堯大喊:“你可千萬要抓住兇手,給王磊報仇啊。好人咋就這么命苦呢。”
過了很長時間,方堯才詳細詢問敬睿梅,得知王磊平時性格溫順,從不與人結仇,不可能惹下什么仇人,自然排除了報復殺人的可能。而且王磊感情專一,從不拈花惹草,基本也可以排除婚外情殺的可能。難道僅僅是劫車殺人?可如果是那樣,兇手不該這么傻,不會這么短的時間內就在本地銷售贓車啊?
方堯安排隊里的女警察照顧敬睿梅,然后就急忙傳喚張凱文,首先要弄清楚他的贓車是從哪里買來的。張凱文引著他們來到市里的一家汽車修理廠,找賣給他車的羅師傅,可修車廠的經理說羅師傅因為家里有事,已經在三天前回老家去了。線索差點就斷了,只好電話聯系羅師傅家。電話里,聽羅師傅的口音,確實是家里出了事情。羅師傅說,是兩個人讓他轉賣的,他也不知道是贓車,那倆人說家里出事了,急等錢用,他也是好心幫忙才答應的。
根據對王磊的尸體解剖,他是服毒死亡的,而現場也沒有打斗的痕跡,極有可能是熟人所為。死亡時間又正好在傍晚,這個時間段司機一般是比較警惕的,陌生人是不可能讓王磊喝下毒藥的。那會是誰呢?
小劉疑惑地說:“不會是他妻子吧?”
方堯就和小劉重點調查了社區,結果也沒有發現敬睿梅有什么異常的舉動,不可能有婚外情。
那會是誰殺了王磊呢?案件一時陷入了僵局。
不得已就在全市公安系統發了協查通報,希望其他的分局能找到線索。
原來是貓
正在方堯他們一籌莫展的時候,市區城南分局打來電話,說抓到了兩個慣偷,據他們交待,兩人曾經“拾”過一輛“現代”車,很有可能就是王磊的那輛車。
方堯立即趕到城南分局,負責接待的刑警說:“這兩個人是慣偷,但無論我們如何審問,他們一直堅持說是撿到的車,正好看到你們的協查通報,就想讓你問問是不是那個案件。”
方堯見到兩個人時,詳細詢問了情況,他們倆人說,是晚上在河灘遛達時發現車的,為了防止以后出麻煩說不清楚,以為他們殺了人,還特地在后備箱的蓋下用膠帶粘了件死人衣服。領口處還有血呢。聽到這里,方堯明白兩人沒有說謊,初步斷定就是王磊的那輛車。
可,究竟是誰殺了王磊,又為了什么動機,到現在越查越糊涂了。
一周過后,一天早上,方堯正在上班,忽然接到敬睿梅的電話。她說:“我在醫院,殺害我丈夫的兇手找到了。你快來吧。”然后就掛了電話。
電話里,敬睿梅雖然極度地忍耐著,但聽得出來她的嗓音已經沙啞,估計是悲傷哭泣過度導致的。
到醫院一看,敬睿梅正和女兒陪在鄰居老太太的床前,癡癡呆呆地坐在病房里。老太太已經死亡多時了。
方堯問敬睿梅:“兇手是誰?”敬睿梅無力地指著床上的老太太,方堯不禁吃了一驚。一問情況,結果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原來,老太太昨天晚上中了煤毒,直到早上九點多還沒有開門,是小女兒找她玩耍,敲門一直不開,才喊媽媽來的。敬睿梅敲了半天門,感覺不對頭,才撞開門,發現她癱軟在床上氣息奄奄,急忙把她送到醫院,搶救半天依舊無望活命。老太太彌留之際看著敬睿梅,說了一句話:“是我讓王磊喝的飲料,因為他先軋死了我的‘兒子’。”然后就垂下頭斷了氣。
“兒子?”方堯奇怪地問。因為以前聽敬睿梅說她獨身,無兒無女。
“是一只貓。她把那只貓當兒子養了。”敬睿梅有氣無力地說。敬睿梅喃喃道:“我這才想起來前一段王磊為什么悶悶不樂了,一定是軋死了那只貓,一時找不到好的解決辦法,心里堵得慌,才唉聲嘆氣的。怪我呀!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是我害了他。也怪這老太太心太狠了。‘兒子’沒了不是還有我們嗎?你咋就下得了手呢?!”
為了確定敬睿梅說的是真的,方堯來到了老太太的房間。房間很簡樸,除了一張床一個書柜外,幾乎沒有其他的家具。在書柜里,方堯確實發現了和現場檢驗結果一樣的一瓶飲料,里面含有劇毒。
由此方堯推斷:善良的王磊因為無意軋死了老太太的貓,所以那幾天心情一直郁悶,而他知道老太太有傍晚到河灘放松心情的嗜好,就開車邀老太太一道到河灘放松。而老太太準備了兩瓶有毒的飲料,可能是因為她“兒子”(那只貓)死了,心如死灰,想同王磊同歸于盡。也許最后還是放棄了自殺,善良的王磊喝下飲料,離開了這個世界。
“太悲慘了。”小劉落下了眼淚,“沒想到兇手竟然是一個老太太,不就一只貓嗎?再買只來就是了,至于殺人嘛!”
方堯望著天空說:“你不明白的,多年獨居的老太太,內心一定是孤獨寂寞的,在老太太的心里,一定真的把那只貓當成了兒子,因此才起了殺心。這是我經歷的最悲涼的血案,值得我們深思啊。”
方堯意味深長地說:“面對日益變幻的兇殺案件,如何找到其發生的源頭,才是我們做公安的最大職責呀,便于今后從這個角度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