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個月,我告別中山來到珠海找工作。
我只是一個沒有一技之長的普工,再加上年齡又比較大,所以,那些待遇好的企業總是把我拒絕于廠門之外,而那些不好的廠我又不愿意進,因此,我在那炙熱得幾乎令人窒息的天氣下,白白奔波了兩個月,工作卻依然沒有著落。
那天,我又像往常一樣到一家職介所去碰碰運氣。正巧的是,那家職介所舉辦了一場現場招聘會,所有應聘者一律免費進場。像以前一樣,招技術工的我又不懂,招普工的又嫌我年紀大。就在我快要完全失去信心的時候,一個攤位的招聘小姐熱情地向我打招呼:“靚仔,來這邊看一下嘛!想不想當演員?”
我一看,原來是一家影視公司在招工。我詳細詢問了一下,那位招聘小姐說:“是當群眾演員,包吃住,出演的時候一天80塊錢以上。”
哪有這樣的好事?我提高了警惕,于是又問她:“交不交什么費用?”那位招聘小姐連連搖頭說:“不用不用。”然后遞給我一張紙條,“如果你感興趣的話,請直接去我們公司面試。”
由于求職心切,我決定去面試一下。
我乘坐公交車,按照紙條上提供的乘車路線找到了那家影視公司。該影視公司處在一座高樓大廈的第十三層,我是乘坐電梯上去的。說是一家公司,其實只不過是一個大房間,里面分成幾個小間,四周墻壁上貼滿了影視宣傳圖片,花花綠綠的煞是好看。大房間里播放著優雅動聽的音樂,來來回回有幾個人在走動。坐在前臺的小姐問我是不是來應聘群眾演員的,我回答說是,那位小姐連忙熱情地招呼我坐下,又是給我倒茶,又是給我削蘋果。她那招待貴賓一樣的熱情讓我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那位小姐說請我休息一下,等一下公司經理直接通知我去面試。
不一會兒,那位小姐帶我去經理辦公室。
經理是一位中年人,高高瘦瘦,戴著一副眼鏡。他招呼我坐在他辦公桌對面,看完了我的三個證件之后,又讓我填了一張個人簡歷表,然后對我說:“小蒙同志,歡迎你加入我們公司一起創業。目前我們公司正在逐步發展中,承接了許多大型影視公司的部分片約,比如別的公司要拍攝40集的劇集,我們公司由于人手有限,只能接拍兩三集。正因為人手有限,所以,你在加盟我們公司之后,你的發展空間是非常廣闊的。但是,你必須從基層做起,也就是從群眾演員做起,再到配角演員,再到主角演員,當然,報酬也會相應提升。所以,這個機會你千萬別錯過。”我連連點頭稱是。
接著,那位經理又談論起目前的社會就業形勢,他說:“現在找工作十分難,成千上萬的大學生畢業之后也只能到各個工廠的流水線去當普工,甚至普工也找不到。你在人才市場應該感覺到這種氛圍吧?”
我連忙點頭說是是是。說真的,人才市場上人擠人的場面幾乎讓我對工作產生絕望的念頭。
接著,他又對我說:“我想,你找工作好久了吧?結果怎么樣?沒找到吧?”
我又連忙點頭說是是是。
“所以,我們公司提供給你的這個機會你千萬別錯過。”他接著又夸贊我長得夠有氣質,身材也不錯,很具備作為一名演員應有的特質。
對于我的相貌,我心里有數,這兩個月找工作時的無效奔波,已經把我折磨得不成人樣。但得到這位經理的贊揚,我十分高興。
那位經理接著從抽屜里拿出一本相冊出來翻開給我看:“這是楊××,當初也是群眾演員,現在已經是業務經理了。這是黎××,當初也是群眾演員,現在已經是制片的主要負責人了。所以,你在加盟了我們公司之后,只要敢于拼搏努力,就一定會有成功的一天……”
我已經聽得心花怒放,早已產生了干下去的念頭。
那位經理接著對我說:“請你首先上交1200元的相關費用好嗎?”
我心里猛地一驚,說:“在招聘會上,你們不是說不要錢嗎?”
那位經理不緊不慢地向我耐心解釋道:“是這樣的,我們還要幫你辦演員證,以及一個月的崗前培訓和化妝等各項費用,也可以說是合作保證金。要是我們公司全部免費為你辦了各項手續,你卻跑了不干了,那不是我們公司的損失嗎?當然,以后我們公司會全額退還給你的,這些你盡管放心。”
“我沒有帶錢過來呀!”我回答道。
“那你帶了多少錢過來?”他反問。
我沒有正面回答他。我無意中掃視了一下,透過透明玻璃窗,有三個高大兇悍的家伙正站在門口,我心里意識到了什么。
我佯裝鎮定,問一下那位經理:“請問衛生間在哪里?”
那位經理連忙指示衛生間的位置。
進了衛生間,我一關上門,馬上掏出錢包,把里面的1500塊錢全部拿出來分藏到鞋墊下面去。錢包里只留下幾塊零錢,我還故意把它們揉得皺巴巴的。覺得沒有什么疑問了,我才出來,裝作很輕松的樣子,繼續跟那個經理啰嗦。在我一再表示沒帶錢過來之后,那位經理已經顯得十分掃興,然后匆匆結束了談話。
就在我走到門口時,那三個家伙馬上把我圍住,其中一個兇巴巴地說:“兄弟,我們這么好地接待你,你又浪費了我們經理這么多時間,也該表示一下意思意思嘛!”其中兩個人已經把我按住,另一個家伙對我搜身。
我拼命地按住裝錢包的口袋,無奈,他們人多勢眾,錢包還是被他們搶走了,打開一看,那個家伙大失所望:“媽的,怎么碰上你這個窮鬼!滾!滾!滾!”臭罵了一通之后,他們把我的錢包甩到門外。
我狼狽不堪地撿起錢包,乘坐電梯下去,逃命似的離開了這個陷阱。我的心咚咚直跳,1000多塊血汗錢差點打了水漂。打工的朋友們,尋工要警惕啊!
題 圖:李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