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知道洪永爭這個名字,是在文化站美術書法組的名單里。那時候,我作為南海鹽步文化站主辦的文學小報《蟾苑》的主編,時常有機會接觸到這些名單。但那時僅見其名,未見其人。在書畫組中,有不少我的好朋友,甚至洪永爭供職的那個學校,也有我的好朋友,但我竟然不知道洪永爭是何許人也,更不知道他已經寫過一部長篇,一部長篇劇本。那時的洪永爭,如何低調,如何沉得住氣可見一斑。
第一次見洪老弟,是因為那時候南海教育部門舉辦了一份內部小報,各個學校要抽一名教師為特約通訊員,我被教辦委派為鹽步通訊員組長。在通訊員會議上,我終于見到了洪永爭,一米六五左右的個子,有點瘦,戴著一副眼鏡,很安靜地坐在一旁。也許有點其貌不揚,那次會議之后,他沒有給我留下過多的印象,我們也沒有深交。
后來,我被抽調到另外一個學校當教導主任,推掉了《蟾苑》主編一職。這段時間,因為工作繁忙,我幾乎中斷了寫作,跟文友的聯系也就少了許多。兩年后,南海的大瀝、鹽步、黃岐三個鎮合并為一個大瀝鎮。大瀝鎮文化站例行的第一次文學會議上,我又見到了洪老弟。這是他第一次參加文學組的活動。我們有了第一次交談。他說,他聽他們學校的一位教導主任——我的一個舊同事常提起我的名字,說我經常在報刊發表文章,一直想認識我。
我這才知道,洪老弟只知道我的名字,并不認識我這個人。也是的,那時候,他甚至不知道文化站有個文學組,有一份文學小報。因為沒有人引路,他就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書畫上。通過交談,我才知道洪老弟癡迷文學的時間比我還早,比我過之甚多。他已經寫過長篇,寫過劇本。這讓我對他另眼相看。我寫文章一向是當作一種寄托,一種樂趣,寫的都是些短小的東西,曾經嘗試過的一個長篇,現在還丟在那里遙遙無期。他卻已經寫了出來,這樣的氣魄,作為一個業余寫作者,而且未在報刊上發表過什么作品,實在難得。
也許是因為彼此之間有著一份共同的執著,我跟他很投緣。這以后,他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給我看他寫出來的作品。那時候,他主攻的是文化散文,文筆嫻熟深邃,有著深厚的古文基礎,尤其善于歷史、書畫類的題材,而且不是那些一兩千字的怡情小品文,一寫就是幾千字。這在當時大瀝鎮整個文學組是很少見的。只是,那時候,他的文筆比較傾向二三十年代的作家文風,一看就知道他不怎么接觸現在文學雜志,不怎么讀現代文學作品。我當場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是個人才,只要帶他進人南海、佛山的文學圈,以他的功力,日后肯定能寫出讓人刮目相看的作品來。于是,我給他推薦了《人民文學》《十月》《小說選刊》純文學雜志,還有《江門文藝》等廣東比較活躍的打工雜志讓他研讀,并建議他嘗試著寫寫短篇小說。
從那時候開始,他真正投進文學創作中。我沒想到他會如此勤奮,一下子寫了好幾個短篇小說,其中就有后來在《江門文藝》發表的《平房出租屋》。當初,他拿《平房出租屋》給我看的時候,我甚為吃驚。想不到短短一個月時間,他不但轉變了文風,而且寫得那么好。我一直擔心他那種循規蹈矩的散文語言會禁錮了他的思維,讓他進不了小說語言里。他竟然將他的小說語言寫得那么活潑,那么富有生活韻味。要知道,在一個月以前,他的文風還是二三十年代那種味道,能不讓人吃驚嗎?
恰逢此時,佛山作協組建佛山文學院,并由著名的打工作家周崇賢任院長。周院長找我談了有關事宜,并要我推介一些有實力的作者給他。我首先想到了洪永爭。說實在話,沒有對文學特別執著,特別有功底和靈性的人,我是不敢推薦給周院長的。但洪老弟的勤奮,深厚的功底,讓我相信他肯定會給周院長帶去更多的驚喜。于是,我斗膽將洪老弟引薦給周院長。果然,短短的一年時間里,洪老弟憑自己的才華和勤奮,贏得了周院長和其他文友的尊重:他在《江門文藝》、《童話故事》發表過不少小說,屢次在《佛山日報》、《珠江》上發表詩歌,而散文更為突出,曾在《十月》發表,并且兩度在人民文學舉辦的征文大賽中獲獎。這在佛山文學院眾多作家中,是數一數二的。
我和洪老弟相識不算太久,但佛山的每一次文學活動,我們都是一起去的,文友們戲稱我們是形影不離的一對。的確,在大瀝鎮甚至南海,能寫到這個水平的文學作者太少了,因而,我們更加惺惺相惜,有了作品便相互交流。周末,我們時常聚在一起交流作品,有時是交流雜志上看到的,有時是我們自己的作品。我這個人比較率直,對他的作品總是毫不客氣地指出缺點,他大多會接受并即刻修改。我們有時候也會爭得面紅耳赤,但他謙卑好學,大多是他在妥協。
去年,我從學校辭職,去了另一個省份,為了生計四處奔波,很難抽出時間來寫作。而他依然在努力,甚至涉足長篇,讓我不得不再次感嘆他的毅力。要知道,洪老弟只是一名合同制教師,但他多才多藝,在學校里簡直就是萬金油:有什么材料要寫找他,要出宣傳板報找他,書法班輔導找他……他常常是一大早出門,晚上六點多才回到宿舍。我好幾次到他的宿舍去,他還在學校里忙著。就是這樣忙碌,換上一般人,連思考的余地都沒有,哪還能抽出如此多的時間來安心寫文章,而且寫得如此好呢?
洪老弟讓我佩服的另一點是:他的經濟并不寬裕,而且供了一套樓,這是多大的壓力。但面對生活的壓力,他不但按下了心,而且沉了下來,沉得很深,在煩躁、喧鬧、緊張、逼仄的生活中保持那份從容和安靜,在生活的夾縫中尋找到了自己的精神家園。我曾多次勸他到企業去找一份收入高點兒的工作,他都拒絕了,他圖的是能有個周末和假期,能讓他安心寫作。
洪老弟寫作涉及面較廣,小說,詩歌,散文,而且都寫得非同一般,大多都能發表或獲獎。我尤其欣賞他的小說,語言扎實,不失活潑,細節描繪頗具生活風味,大多關注底層生活,如《平民出租屋》反映的是外來工生活沒有安全保障;《有人死了有人活著》反映的是留守兒童和老人的悲慘命運;《曖昧的報復》寫底層寫作者堅守愛情,如何頂住性誘惑的感人故事;《懷疑》寫貧困學生的善良;《寒夜里的搭客佬》寫搭客佬的艱辛;《老書畫家》講述一個底層老書畫家對藝術情操的堅守……這種蹲下身子來關注底層,和底層交流,跟底層說話,甚至替底層伸張正義的姿勢,是一個作家關注現實,體現人文關懷的最簡單的表現,也是一個作家至高無上的責任。在跟洪老弟聊天中,常常能體會到他內心深處的那份憐憫、關懷、憂患與責任。
大文豪巴爾扎克說過,一部小說就是一部歷史。中國現在的歷史是改革開放的歷史,是許多人一夜暴富的歷史,也是許多人背井離鄉在別人城市里為生存而掙扎,遭受歧視、打罵、欠薪、誘騙……的歷史。洪老弟的作品,正體現了這一點,他總是試圖去挖掘生活底層中的不幸、苦難,尋找他們高貴的靈魂……
洪老弟的多才多藝是令人羨慕的,其書畫曾獲不少省級以上的獎。他還能作詞、作曲。我相信,如此多才多藝的人,要是能在文藝圈里浸染多年,定會大放異彩!
作者簡介:
亞明,原名梁貽明,佛山文學院簽約作家,1999年寫作,2001年編《蟾苑》,后在《珠江》、《雜文月刊》等發表作品;2006年在《江門文藝》、《詩刊》發表作品,兩度獲詩刊征文獎。
責 編: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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