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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十七

2008-12-31 00:00:00
江門文藝 2008年19期

見到表姐葉子時,我就被她的清麗和漂亮嚇了一跳,她剪了短發,穿著時尚而得體,和以前讀書時扎著兩個羊角辮的她判若兩人。她還帶了一個叫菲菲的外地朋友回來,那女孩生得白白凈凈,留著妹妹頭,清純得如同一個高中生。葉子介紹說,這是和她一起工作的同事,也是好朋友。姑媽熱情地招待她。我看著自己身上寬大的深綠色西裝,加上腳上布滿了灰塵的運動鞋,像個丑小鴨般低下了頭。

葉子只大我兩歲,卻早早輟學去了南方打工,這次回來說是請了10天假,馬上又要走了,我央求她:“葉子姐,也帶上我去吧。”

葉子望著我,不相信似的問:“你不讀書了嗎?”

“不讀了,反正也考不上理想的學校。”我鐵了心。

葉子還是擔心地問:“舅舅和舅媽同意嗎?”

“這是我的事,再說,我媽在外面打工,也管不了我。”說這話時,我覺得心虛。

葉子不再說什么,表示同意。晚上,并躺在床上準備睡覺時,葉子和菲菲忽然捉住我,要我脫掉小背心,穿上她們給的文胸。我的臉紅了,執意不肯,大聲求饒:“好了,明天我穿!”

菲菲還在嘻嘻哈哈地同我鬧著,葉子卻審視著我說:“出了校門就不是小孩子了,要學會改變自己。”

父親知道我執意要走時,給我買了一雙粗跟的黑色皮鞋和一個紅色的格子行李包。三天后,我就和葉子她們踏上了長途客車。由于我的身份證還沒有辦好,葉子就花30元托人給我買了一個名叫“劉文”的身份證。葉子一再囑咐我要記住買來的身份證上的名字和地址,進廠面試時,許多廠故意要你說出地址的。我仔細看了,原來是同一個鄉不同村的,這很好記,可我有些奇怪,這身份證是怎么來的?問了葉子,她只說記得別跟人說是買的,這是違法的。她見我一臉擔心,又說:“放心吧,賣身份證的人講了沒事的,那些人都有很好的關系網,很多人沒有身份證,都是這樣買來的。”

我奇怪地問:“辦身份證的人不用嗎?”

葉子笑道:“你就別管那么多了。”

汽車終于開動了,我坐在窗前的位置,望著外面一閃而過的風景,心里悵然若失,但很快又被對未來生活的期盼掩蓋了。一個臥鋪位擠兩個人,滿車廂充斥著刺鼻的腳臭味,有人卻在津津有味地吃著東西,也有人打起了撲克。坐在我們旁邊的兩個男青年從包里摸出一副撲克,說:“來,沒事打打牌,時間過得快一點兒。”

葉子和菲菲都湊過去,菲菲還叫我:“小香,過來玩!”

我搖頭,因為我不大會打牌,也不喜歡他們。

長頭發男青年忽然向我們每人甩了一根紅梅煙,我一臉厭惡地又丟給了他。葉子卻接過他們遞來的火機,動作嫻熟地點了煙。我呆了一下,看到菲菲也在抽,便把目光重新投向窗外,卻聽到葉子說:“她不抽的,剛從學校出來。”

天色暗了下來,車子一刻不停地飛馳,我斜靠在鋪上,昏昏然睡去。車子忽然劇烈地顛簸了一下,我被驚醒了。我抬了一下被壓得麻木的胳膊,忽然看到菲菲赫然躺在長頭發男人懷抱中,好像睡得很香甜。我像見鬼似的用手碰醒了身邊的葉子,葉子抬頭望了一眼,模糊地說了一句:“別管她。”就又睡了。我睜大眼睛,再也沒有睡意。

車到東莞就停了下來,再也不肯走了。車上很多人都是罵罵咧咧地下了車。葉子叫了一輛面包車,講好150元把我們送到橫崗,再次坐了近兩個小時的車,終于到了。

當我們站在霓虹閃爍的“紅樓發廊”時,我有些迷惑。里面有好幾個時尚、靚麗的女孩。我跟在葉子后面走進去,菲菲熱情地同她們打招呼。洗過澡后,葉子拿了她的一套衣服給我穿,我試了一下,又還給她,說:“太緊了。”

“傻瓜,這是緊身衣,穿上顯身材,現在就興這個!”葉子說。

“不,我還是穿自己的。”我說。

葉子翻了翻我的衣服,說:“改天我去商場給你買一套。”

吃了一個盒飯后,葉子拿起我的行李,說:“小香,這里住不方便,六約那邊有老鄉,我先送你去那兒住。”

當我們敲開一間出租小屋的門時,兩個睡眼惺忪的大男孩起身,我再次嚇了一跳。我本不肯答應留下來,但看到表姐的眼神,就咽下了想說的話。她介紹說:“吳明,剛子,這是我表妹小香,小時候去我家時你們都見過,讓她先在這兒住一晚,你們幫我照看好啊!”

吳明說:“這樣方便嗎?”

“我們廠不好進去,明天我就來接她。”葉子明顯在說謊。我想起她囑咐我不要對別人講她在哪兒上班的事,感到不解,也不敢問。

葉子走后,我才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房間,里面除了兩張上下鋪鐵床,還有一張舊木桌,上面擺著電熱鍋和碗筷,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他們沖我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兩個人爬上了一個上鋪。我在另一張床的下鋪放下了行李,和衣靠在上面,閉上眼睛就睡熟了。等我感到鼻子被人捏了一下,睜開眼睛時,天已經大亮,吳明已煮好了早飯,剛子則站在我的床前,笑嘻嘻地望著我。

我跳下床,胡亂洗了把臉。

“真是個怪人,這樣睡覺累不累?”剛子自言自語。

吳明問:“葉子今天會過來嗎?”

“應該會的。”剛子盛了一碗稀飯,叫道,“小香,過來吃早餐吧,桌子上有剛買的包子。”

我往嘴里扒著稀飯,心里也在盼望著葉子快點來,和兩個陌生男孩呆在一個房間,我寧愿在外面露宿。

“你別擔心,我們兩個都和你表姐在一個村,是從小玩到大的伙伴。外面很亂,這邊還好,不會有人來查夜。”吳明似乎看出我的心思,我不禁漲紅了臉。

“小香,你十幾歲了?”剛子問。

“快滿十七了。”我說。

“在我的印象中,你才這么高,現在都長成大姑娘了。”剛子比劃著說,“聽你表姐說起過你的成績不錯,咋不讀書了?”

“不想讀。”

“等你想讀的時候就遲了,世上沒有賣后悔藥的。”吳明插話。

“外面的錢難掙啊,你看我們兩個,在這里已經住了近一個月,還沒找到廠呢!”剛子嘆了口氣。

“為什么?”我奇怪地問,“不是說這邊有很多工廠嗎?”

“工廠是很多,招男工的太少,有關系的就好進,但就算熟人介紹,也要幾百元介紹費。”剛子撓撓頭,又說,“外面黑著呢!不過,你表姐的工資好像挺高的,我和吳明都借了她好幾百塊錢,若不是她幫忙,我們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下午,葉子接我去了橫崗,沒去紅樓發廊。我們走進一間寬敞的房子,里面卻只有兩個地鋪。她告訴我,這間房子是和菲菲合租的,一個月200元。我吃了一驚,房租這么貴?晚上,葉子讓我呆在房間里,哪里都不許去,并讓我從里面反鎖好門,只有聽到她和菲菲的聲音才能開門。我不停地點頭,她們才放心地走了。我蒙頭大睡,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第二天晚上仍然是這樣,我有些煩悶,站在窗前眺望外面,竟然看到葉子和菲菲同幾個男人說笑著從紅樓發廊出去,進了另一座房子。我一直等到凌晨兩點,她們才回來。

第三天晚上,我再次看到葉子和另一個陌生男人去別處。我胡思亂想,葉子和菲菲怎么會是那種女人?

直到第四個晚上,我郁悶地坐在房間時,菲菲興沖沖地回來了,她拉著我說:“走,小香,我帶你出去玩。”走過天橋,看到到處是車水馬龍、霓虹閃爍時,我恍恍惚惚,感覺到了另一個國度。

菲菲揣著鼓鼓的錢包,買了許多美味可口的食物,可是,我并不開心。她又給我買了些精致的小禮物。正在這時,葉子一臉怒氣地走過來,沖菲菲罵道:“為什么要隨便帶她出來?”

菲菲委屈地說:“我也是怕她悶才這樣的。”

我一語不發地站著。

葉子警告我說:“下次未經我允許,你不能和她亂走,外面到處抓沒暫住證的,沒人送錢去就一直關著你!”

我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卻沒落下來。葉子也許看出了我難過的心情,第二天,她就和菲菲帶我四處找廠,可是,招工的人一聽說我從沒做過,都拒絕了。三個人都泄了氣。菲菲忽然說:“這樣吧,我們三個一起進去,千萬別說沒做過。不就是個普工嗎?我和葉子做一晌就出來,小香就可以上班了。”

我們果真順利地進了一家電子廠,葉子把日用品給我買齊全后就和菲菲走了。我非常希望她們能和我一起做事,但又明白她們是決不會留下來的。當拉長問我兩個同伴怎么不來時,我支吾著說,我也不知道。我想,以后我也會經常說謊的,因為有時謊言比真話有用多了。

我聽說這個廠一個月做下來也有700多塊錢,便有了新的期待。流水線很累,枯燥乏味,一上班就兩手不停地做事,我覺得每個人都是一臺不知疲憊的機器,好在我的腦子一直空閑著,思緒就飛到了家鄉,飛到了同樣在外的母親那里。那段時間,一首《流浪歌》正紅遍全國,走到哪個角落都能聽到“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親愛的媽媽……走啊走啊……”,我的眼睛就會濕潤。我知道,我像每個剛來到異鄉的人一樣想家。

一個星期后,我已經適應了這種打工生活。葉子卻在這天傍晚匆匆忙忙地來找我。我問道:“姐,怎么了?”

“小香,不要在這兒做了,我們一起去汕頭,去你媽那邊吧。”葉子急促地說。

“去汕頭?為什么?那菲菲呢?”我大惑不解。

“你就別問了。紅樓那邊不讓我們走,我是逃出來的。”葉子驚魂未定的樣子。

我也緊張起來,簡單地拿了幾件衣服就出了廠。

上車前,我問表姐:“我們不跟剛子他們講一聲嗎?”

“不用了,你進廠后我就托人把他們安排在一家制衣廠做保安,不用擔心他們。”葉子說。

我不敢再提菲菲。

我們是深夜12點多從高速路口下車的,到處一片漆黑。我們相扶著走了半里地,才看到一處收費站,有了燈光,四周都亮了起來,三五成群的三輪車向我們圍上來。我們坐上一輛車直奔母親所在的工廠。見到母親時,看到她比離家時更憔悴了,嗓音也沙啞了,我悄悄抹去眼角的淚水。母親臉上露出掩飾不住的興奮,她帶我們去廠后面的空地,那里有撿廢品的安徽人搭的簡易棚子。看得出,母親和他們混得很熟。

我們吃了些東西,就和衣躺在剛打好的地鋪上。葉子對母親問長問短。我不敢多講話,怕母親提起我退學的事情來。她曾經對我說過,她畢生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父親憨厚老實,弟弟自小成績就糟得一塌糊涂。好強的母親為了籌足我以后考上大學的學費而遠走他鄉。想到這些,我心里越發沉重。

母親終于向葉子提起了我退學的事來,她傷心地抹著淚水,并讓葉子勸我回去復讀。我還是拒絕了。我感覺到了母親的痛心,可我一樣心痛,尤其想到母親帶著一身病痛,幾十歲的人還要機器般地做事,就忐忑不安。她有嚴重的哮喘,每天都要靠吃藥控制病情,我那時最簡單的一個愿望就是讓母親回去,讓她和父親少種些地,能維持一家人簡單的生活就行了。我認為,一個滿了16歲的人就有責任為父母分擔生活重任。

我的身份證是別人的,說起來有些荒唐,所以,招工的人看看證件上的照片再看看我,都拒絕了。母親對我的關心越發使我難過和愧疚,我一下子失去了很多,學業、純真、快樂、自信……

母親和一個四川大姐講了很多好話,她答應教我補衣。補衣在毛織廠也算是個技術工,比起別的部門要輕松,工資也高很多。我就私下里去她的出租屋里學習補衣,她把不用的毛衣片子用剪刀剪開,再用針挑個大洞,然后再一針針補起來,補好的地方要和原來的款式一模一樣。這事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很難,尤其對我這種沒摸過針線又粗心的人。這種學習考驗著我的耐心,跟她學了近一個星期,我就自己不停地拆了練,練了拆。我時常忍不住丟掉手里的東西,回頭想想,再撿起來接著補。

沒多久,有一家毛織廠招工,看到招補衣的,底薪800元,加班另計,我很高興,就去報名。招工的人說熟手是要考試的,就拿了一塊針腳很小、十二針的毛衣片來。一個女人用剪刀在片子上剪了一下,又用手撕成一個大洞。我接過毛衣片,有些心虛,就小心翼翼地一針一線補起來。由于很緊張,我額頭上全是汗珠,手也有些不聽使喚,還沒有補完,那個女人看了,說:“你還不熟練,我們是要招熟手工。”我又被拒絕了。

這時,葉子在一家酒樓做服務員,看到我進不了廠,就建議我和她一起做,我沒答應,我知道自己適應不了那種場合,因為葉子說,客人開一些粗俗的玩笑,聽了不能生氣,還要學會對付那些對你動手動腳的人。

一晃就快過春節了,母親請了假準備回去,我卻不肯回家,沒有掙一分錢,我沒臉回去。我聯系到自小在學校睡一張鋪的阿麗,她竟然就在橫崗六約的一家眼鏡廠,她告訴我,她在那里做得很開心,也很輕松,還問我想不想去。我去信說何時招人跟我講一聲。她回信說,她和主管很熟,那邊老鄉又多,隨時去都可以。我興奮不已,就跟母親講了,母親不同意,她說:“你年齡小,又沒出過遠門,一個人怎么能行?還是留在這邊等等吧,到時身份證下來了,還怕找不著廠嗎?”

我卻堅持要去阿麗那里。母親沒辦法,只好答應了。當晚,母親送我到站點,為我買了車票,又塞給我100元,我沒要,說以前給的還有。當我上了車時,看到母親憂愁的目光,不由得揪疼了心,瘦小單薄的母親顯得那樣孤單。

這次重回六約,我沒有通知葉子,犯了一個極其愚蠢的錯誤。當我拎著行李,輾轉找到阿麗時,她吃驚地睜大眼睛,把我的行李放到保安室,帶我在商場轉了一圈,買了兩塊錢香蕉,就算我們的晚餐。臨近黃昏時,阿麗說:“廠里現在不招工,沒辦法進去。”

我一下子傻了,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她不停地說:“這可怎么辦?晚上住哪兒呢?”很久,我終于吐出一句話:“我還是回去吧,那邊至少有住的地方。你知道天橋那邊能攔到去汕頭的車嗎?”她說:“我也不清楚,我表哥可能知道,我打電話叫他來。”她跑去旁邊的電話亭,不一會兒,一個男孩走過來了,我一看,驚喜交加,那人竟是吳明!

吳明看到我也愣了一下,我講了自己的處境后,他淡淡地說:“我這兩天也準備回去了,你如果愿意回去,我們可以一起走。你這幾晚可以先找個旅館住下,廠里住不了,這你也知道。”

我垂下了頭,忽然又問:“剛子呢?他還在這兒嗎?”

吳明回答:“他昨天剛走。臨近過年了,很少有廠招工的。”

我說:“我還是想回汕頭。”

他們把我送到路邊,很順利地攔到去汕頭的車,我跳上車,朝他們揮揮手,忽然想放聲大哭。

回到汕頭后,母親已經坐車回家去了。我又去找葉子,和葉子住在一起的女孩說,葉子早已不在這兒做了,不知去了哪里。我的心沉了下去,忽然想起那幾個與母親相識的安徽人,我滿懷希望地過去,結果發現那里空空的,連棚子都沒有了。

現在,沒有一個人能幫我了。我漫無目的地走著。旁邊一個背著一個巨大的蛇皮袋的老大娘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叫道:“大娘。”她停下來看著我,我就向她打聽那幾個安徽人的下落,她一臉慈祥,說:“你是說他們呀?他們都回去過年了。你認識他們?”

我說:“我媽和他們很熟,現在我媽回去了,就我一個人在這里。”

她馬上說:“小閨女,你沒地方玩,不嫌棄的話,就去我們那邊,一直走出去,那個山包就是我們住的地方。”她用手指著,那邊是郊外的荒地,我以前從那里走過。

告別了撿破爛的大娘,我去了母親所在的廠。門衛是個本地老頭,因為和母親熟識了,也不阻攔我。晚上,我就睡在母親的鋪上,卻因此遭到同宿舍幾個四川人的忌恨,她們私下里把我和母親的碗筷丟在地上,把我最心愛的書偷走,甚至取走了我的鑰匙。我不敢做聲。隨后,她們又去告知廠長來趕我。那個晚上,我抱了一些東西狼狽地走出廠門。滿臉橫肉的廠長還指著我的鼻子罵道:“什么東西!若不是看你年齡小,就把你送到派出所去!滾遠一點兒!”

外面下著雨,我一步一步在黑暗里走著。忽然,我咬緊嘴唇,拔腿狂奔。這是大年初一的晚上,我從臘月二十九晚上就沒吃過一頓飯了,因為我已經身無分文。看到別人吃飯時,我就遠遠地躲在一邊。昨天中午,我去水龍頭下洗手,看到水泥臺上別人倒下的白米飯,不可抗拒的饑餓使我像做賊一樣抓了一團塞入口中,吞得太急,淚水都流出來了。

安徽的老夫妻看到我來到他們住的荒地,感到很奇怪,我開口說話后,那位大娘才認出我來,知道我無處安身,大娘的丈夫馬上說:“就在這里等你媽來了再走,一個小姑娘,在外面可不安全。”大娘給我煮了一碗面,一向不喜歡吃面條的我幾口就吃光了。躺在用紙箱鋪的床上,我感到很踏實。

后來的幾天,我就幫大娘夫妻整理拾回來的垃圾,把不同的東西分類放起來,他們說這樣賣的價錢好一些。他們吃的幾乎全是別人送的食物,有酒店煮過的雞肉,有居民送的拜過神的供品,甚至有附近廟里和尚送的素菜和飯,偶爾還有不大新鮮的水果。大娘總是說:“我就想不明白,你說那些人為啥只喝湯不吃肉呢?剛熬好的肉就丟掉,這不是浪費嗎?”

老頭子則說:“這你不懂,你沒聽說過吃肉不如喝湯嗎?這營養都在湯里面。”我聽了竊笑起來,可馬上又覺得心酸。

旁邊的棚子里還住著一個人,他是劉大爺,將近70歲的人了,每天都拄著木棍出去乞討,回來后他就收起木棍,從袋子里掏出零零散散的鈔票,數過后就大聲炫耀:“我今天又掙了60多塊錢!”有一次,他對我說:“閨女,我看你也去寫個紙牌子,前面放個盆子,往后面一跪,就有人給你錢。”

我看著他,不說話。大娘卻在一邊說:“你這個糟老頭,凈出餿主意,孩子她媽過幾天就過來了,怎樣也輪不到去討飯的份兒!”

劉大爺哈哈笑道:“討飯怎么了?你瞧不起啊?我若不這樣,早就只有喝西北風的份了。”

大娘嘆了口氣:“我知道你難,你咋的就生了兩個畜生兒子?如果是兩個閨女,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

劉大爺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大妹子,再也不要在我面前提那兩個不孝子了,他們都不怕丟人,我這把老骨頭怕什么?趁現在還走得動,多討些錢,才老有所養啊!”

這是個明朗的日子,我在市區轉了一圈,竟看到拄著棍子的劉大爺,太陽曬黑了他滿是皺紋的臉,他彎著腰,一只手顫巍巍地伸向一位衣著講究的路人,那人從錢包里拿出一張零鈔,甩在鐵碗里,一臉鄙夷。我的心弦顫動了一下,好像一個響亮的巴掌擊向我的胸口,我第一次感覺到,心痛原來是能聽到的。

“嗨!你不是小香嗎?你沒和你媽一起回去啊?”一個聲音傳來,我轉回頭,是母親的一位同事。

“是,我沒事出來玩玩。你也一個人啊?”我說。

“哦,我老鄉明天生日,我給她選件禮物。”

“噢,今天是什么日子了?”我問。

“今天是初四。你過得可真糊涂!”她笑著離開了。

我一怔,初四,不正是我滿17歲的生日嗎?往年的這一天,家里總是聚了一屋子的人吃飯、說笑,母親總會對客人們笑說:今天也是我家小香的生日。親朋好友就把滿含笑意的目光投向我。母親總會在晚上為我煮一碗雞蛋長壽面。現在,我只能站在熱鬧的街頭,看著屬于別人的快樂。

晚上,我對著微黑的天空,雙手合十,許下我的愿望。

正月十二,母親竟然帶了一幫人浩浩蕩蕩地從家鄉趕來了,同時也帶來了我久盼的身份證。我臉上總算露出了笑容。這時,表姐葉子也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了。我抱著她連連問她去了哪里,她說年內就同兩個朋友去了峽山,這兩天才過來。她讓我去她那里玩,我滿心歡喜地同她去了,到了門前,我又吃了一驚,“悅來中心發廊”幾個字刺痛了我的眼睛。

“葉子姐,你……”我欲言又止。

“你姐沒文化,找不到好的去處,工廠那么苦累,我做不了。”葉子垂下眼瞼。望著她依然漂亮、細致的臉孔,我感到陌生。

“再存些錢就不做了,現在的世道,沒錢就寸步難行,我總要為以后的生活做些打算。”葉子低聲解釋著。

我不再做聲。告別了葉子后,心里多了幾分沉重,我拿什么去責備她?又能拿什么去幫助她?

有了身份證,我很容易進了一家電子廠,剛進去兩天就逢星期天,我又去見了母親,知道那些她帶來的親戚和老鄉都順利地進了廠,我很欣慰,最讓我高興的是,以后母親將不再孤單。我和母親在路上閑散地走著,看到一家廠前面擠了許多人,我說:“媽,你看,啥廠在招工?”

“是金恒毛織廠,聽老鄉說,那個廠效益不錯,過去看看吧。”母親說。

我們走過去時,看到大紅紙上寫著:招補衣、織機、縫盤工(均要求熟手)。

一向好強的我忽然有一個念頭:再去考一次!我把我的打算告訴了母親,她遲疑地問:“行嗎?這些天你練過嗎?”

我答道:“偶爾練一下,我去試試吧,不然白學了。”

我填了表后,隨著幾個人進了考試的車間,看到她們緊張的樣子,我反而一點兒也不緊張了。這樣一想,我又覺得自己不道德。這時,有人已分別丟給了我們毛織片,并且剪開了。我一看,我的毛織片是五針的,我飛快地穿針引線,一會兒功夫便補好了,比我練習時補的還要好。我非常滿意自己的表現。車間的師傅仔細地看了,向旁邊的人點點頭,我知道,我被留下了。果然,她對我說:“去人事部辦手續,明天來上班就行了。”我點點頭,使勁用手壓著狂跳的心臟。

母親看到我,急忙問:“怎么樣?不行就算了,也不用難過,哪里做都一樣。”

我歡呼道:“我可以在這兒上班了!我已經辦好了手續,明天直接上班。你猜怎樣?固定工資850元,加班1小時4元,還補夜宵費。”

“真的?太好了!你那個電子廠就不去了。”母親笑著說。在她眼中,這是一份很不錯的工作,毛織廠的技術工是被人尊重的。她還說:“如果我年輕10歲的話,就也學補衣了。”

兩個月后,除了壓的一個月工資,我領了將近1000元。我非常開心,在這段時間中,我也有了幾個相處得很好的新朋友。我重新找回了動力和希望,領到工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母親買營養品,她總是舍不得吃早餐,我就特地買了麥片、綠豆爽等速溶類包裝食物,讓她在車間沖了喝。然后,我又買了酒和幾斤豬肉,去看望安徽的大伯大娘。他們見到我非常高興。大娘一再說:“我就看得出這閨女有情有義。拿東西來做啥?當初留你也不是為了這個。”

“大娘,你就只當是你的一個孩子回來看望您,可別當我是外人。”我含著淚花說。我怎能忘記在我苦難時收留我的老人,怎能忘記父母的教誨:受人滴水之恩,應當涌泉相報!

周末,葉子找到我。看到她臉色蠟黃,生病的樣子,我不由得擔心地問:“你是不是病了?”

葉子低聲說:“我就是想讓你和我一起去醫院的。”

“行,我明天剛好不用上班。”我說。

“今晚去我那邊吧,我想和你說說話。”葉子一臉落寞。

葉子住的出租屋特別狹小和昏暗。進去后,她就擰開了燈。我幫她做了飯,吃過后,我拿著她的毛巾和桶去洗手間沖涼,忽然聽到她大喝一聲:“小香,快放下!”

我嚇了一跳。她飛快地走過來,奪走我手里的東西,說:“誰讓你用我的東西?一晚上不洗就不能活了嗎?”接著,她嗚嗚地哭起來。

我呆了,然后抱著她的肩膀問:“姐,你究竟怎么了?”

她用悲哀的眼神望著我,說:“我得了傳染病,阿紅她們知道后都走了。我在外面買了許多藥也不管用,錢也快用光了。我完了,小香,怎么辦?”

我明白了,眼淚迅速盈滿了眼眶。我說:“姐,明天去大醫院檢查后再說,是病都能治的,你別多想。”

第二天,我們去了醫院,掛號、檢驗、取藥,醫生說:“不算嚴重,要及時治療。”只是,藥費貴得要命,一次竟花去四五百元。

葉子竟然還慶幸地說:“我在外面拿藥,一次就是1000多塊。”

我痛心地說:“你是被那些江湖游醫騙了。”

葉子嘆了口氣:“我連字都不認識幾個,在醫院里診室都找不到,不想讓你和我一起丟人現眼。”

我心酸地說:“我們是姐妹,以后有事別一個人硬撐。”

葉子欣慰地說:“小香,你真是長大了。”臨走時,我把口袋里的錢全留給了葉子,她不肯拿,我說:“我需要你幫忙的時候,你會不管我嗎?”她就含淚收下了。我一再叮囑她:“好好休息,按時吃藥,要遵照醫生的話,吃完了藥再去復診。”

又過了半個多月,我去看葉子,她臉上又露出了笑容,看到我就說:“前兩天去復診,醫生說沒事,這次的藥吃完就不用再去了。”我聽了由衷地高興。

“白雪美容中心招洗頭的,那里是正規的美容院,我準備去上班。”葉子抱住我說,“小香,我一直沒告訴你,在深圳時,菲菲是被警察抓去了,我當時和兩個女孩跑掉了。丟下她不管,我一直很難過。”

“我早就想到了,再說,這么久了,她可能也重新生活了,別想那么多。”沒有菲菲的消息,我心里也難過,說,“葉子姐,重新開始吧,一輩子有多少個日子啊?一天一天的過好就行了。”我說。

“我會的,這次病后,我覺得自己獲得了新生,重新有了希望,有了生存的動力,以前走過的路就像一場噩夢一般。”葉子說著流下了悔恨的淚。

我依然做著自己的補衣工作,業余時間就看書、聽廣播、寫不一定能發表的稿子,日子過得忙碌充實。母親經過我的勸說,決定回家,不再出來了。她說:“我回去要辦個養雞場,再在家里開個小賣部,日子一定會紅紅火火的。”我相信母親的能力,一再囑咐她不要太操勞。

那幾個曾經取走我的鑰匙的女人聽說我會補衣,可以拿高工資,竟然跟母親說了許多好話,要我教她們。我本來不愿意,善良的母親一再勸說我要寬容待人,不計前嫌,我才答應下來。那幾個女人見到我時,竟然紅了臉。我心里在想,真是山不轉水轉啊!

我的朋友阿麗來了信,她哭訴著自己的遭遇,由于和主管談戀愛,而那個主管是個有家室的中年人,更糟糕的是,阿麗懷了他的孩子。為此,阿麗不依不饒,鬧得滿城風雨。她父母聞訊而來,把她強行架回去,逼她做了人流,不久就給她找了個老實的男人。家里人怕她的丑聞傳到男方家中,就催著把他們的婚事辦了。阿麗說,她很懊悔以前不懂事,做什么事都不考慮后果,這樣,最終受傷害最深的還是自己。她為以前輕率叫我過去的事向我道歉。我相信她并非有意的,沒有怪過她。只是,我感到不可思議,同樣17歲的阿麗,竟然就這樣做了新娘!嘆息之余,我能做的只是默默地為她祝福。

我時常會想起自己這一年來所經歷的酸甜苦辣,我的17歲,豐富而多彩,它讓我告別了懦弱,擁有了勇敢和堅強,更懂得了生活的不易和親情的珍貴。

17歲,本來是多么年輕、多么美好、多姿多彩的時光,它不該承受太多生命之重!愿年輕的打工朋友莫蹉跎歲月,珍惜你的青蔥歲月,更要珍惜你自己!

責任編輯:雪月

本欄目下期推出:王往的《尋找黑貓》——老六為了兒子的婚事外出打工,與他感情篤深的黑貓在工地上失蹤了。老六的兒子卻在發廊碰見找貓的父親腿上坐著一名“小姐”,這是怎么回事?黑貓到底去了哪里?它為何趴在老六的遺像前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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