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原始社會繪畫中,整齊一律、平衡對稱、符合規律、和諧這些屬于自然的抽象形式,表現得特別明顯。
整齊一律,“是同一形狀的一致的重復,這種重復對于對象的形式就成為起賦與定性作用的統一”。(黑格爾)華陰西關堡出土的繪有豆的植物紋,表現了直線和曲線、豆葉和豆莢的同一形狀的一致重復。再如:寧陽堡頭出土的背壺,繪有三角形的正反向一致重復和圓點曲線的一致重復。這些說明了人類在這時已體驗到幾何圖形最簡單的審美性質 整齊一律和平衡對稱,自然物的形式本質已被審美認識所把握。形式的一致性是事物美的一種特性,但形式還有差異所帶來的不一致性。這正如黑格爾所說的“一致性與不一致性相結合,差異闖進這種單純的同一里來破壞它、于是就產生了平衡對稱”。這種同一和差異的結合,雖然仍是構成整齊一律的形式美,但卻是一種更新、更復雜的整齊一律了。只有把這種彼此不相一致的幾何圖形和花紋結合為一致的形式,才能產生平衡對稱的形式美。

中國原始社會的繪畫美,不僅表現了無機物和植物,同時還描繪了動物和人類。如兩安半坡出土的人面魚紋彩陶盆,考古學家和美術研究者認為:“人面圖形是氏族部落成員舉行宗教活動時的化妝形象,頭頂戴著盛飾的帽子,面頰及口角兩邊的魚形紋,可能與圖騰紋有關,人口銜魚,大約是表現了漁獵季節開始時,人們為祈求獲得大量產物的愿望”。這種原始繪畫美,并非事物本來面且的模寫和復寫,而是富于幻想和想象的形象表現。人類的童年時代,其想象力和表現力兩者比較起來,想象力要比表現力強些,這是因為人類童年時期對美的規律掌握得不夠的表現。中國的原始繪畫,表達了原始人類向往支配漁獵生活的想象力,原始神話傳說的形象美中,充滿著濃厚的想象成分。從表現技巧來看,仍然是遵循整齊一律和對稱平衡的形式美規律。人面的雙耳旁、嘴巴邊銜著兩條對稱的魚,即使只有一個嘴巴和鼻子,兩邊也用對稱的三角形來表現。帽子上面的裝飾也完全是對稱的。我國原始社會的繪畫題材,從西安半坡、青海大通上孫家寨、甘肅乾谷出上的幾件陶器上的彩繪來看,人面魚紋、龍紋和舞蹈紋,都是古代先民舉行宗教活動化妝的形象或他們崇拜的動物形象。現在發現的彩繪有人和動物形象的陶盆或陶瓶很少,而其它印有繩紋的陶盆卻很多,這種現象,可能說明繪有人和動物形象的陶盆和陶瓶是原始宗教活動用的工藝品,魚紋則可能是先民一種處于漁獵時代的圖騰崇拜。中國繪畫美的起源。也是一種宗教題材,一種作為圖騰崇拜的題材。美的藝術一開始,就與崇高的審美概念聯系在一起。在與自然斗爭的過程中,由于當時人類的生產力還很落后,使用的工具也很粗糙、那時的人類,雖然還沒有對于美麗景色的審美感,但是已經有了對于自然珠寶審美特性的初步感覺。如山頂洞人用石珠。鉗殼等作為美的裝飾品。而西安半坡仰韶文化的藝術遺存中,更有反映原始人類對動物繪畫和植物裝飾的審美意識。仰韶文化藝術的特點是制陶術的高度發展。創造出了一批精美的彩色陶器。郭沫若先生曾經描繪過“彩繪中的圖畫雖少,但藝術價值較高,現在已經發現的有穿衣裳的人像,有奔馳的野鹿,有鵠立或飛翔的野禽,有銜魚的長尾水鳥,有張口露齒噬食物狀的大魚,有伸肢欲躍的蛙類,有屈肢爬伏的大龜,有橄欖形的前后各伸一肢游泳挺進的小蟲”。西安半坡所代表的仰韶藝術。在取材方面,它所描繪的內容。并不是憑空而生,想象的翅膀始終沒有離開時代的特征。他們從自然界中攝取表現著生命活力的動物形象加以美的表現。這就清楚地說明,只有在長期的漁獵生活中,才會有這種細致入微的觀察,才有這樣美的藝術表現。

與符合規律相關的形式美,還有和諧美。和諧美是對立差異所構成的畫面復雜性的有機統一。魚和蛙,人和魚紋,以至許多裝飾成野獸的舞人形象,必須表現為本身一致的整體。符合美的規律,只是不同質的事物闖進形式美中,但和諧美則要求這些不同質的事物,表現為一致的統一體。和諧,是形式美的最高要求,它把自然和人本身的多種要素描繪出來,既顯示本質上的差異面,又消除了這些差異面的純然對立。雖說我們看到的只是魚紋裝飾和獸形裝飾的形象,其顏色只有紅、黑、白三色,但我們好象已經看到了人類與野獸搏斗而取得勝利的場面,見到了他們擺脫了動物界又能取得初步自由的形象美。
從中國原始社會繪畫的藝術構思和表現效果來看,已經初步掌握了整齊一律、對稱平衡、符合規律、和諧統一諸種形式美的因素,得到較為完善的表現。這確實是十分珍貴和獨特的民族繪畫形式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