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紅軍到達陜北后,袁國平先后擔任中國工農紅軍學校政治部主任和政委、西北抗日紅軍學校政委、中國人民抗日紅軍大學步兵學校(第三科)政委、中國人民抗日軍事政治大學(簡稱“抗大”)第二校(又稱抗大步兵學校)政委,為我黨我軍培養了一批又一批干部,其中不少人成為共和國的將軍和新中國建設的棟梁。

望著被病魔奪去生命的學員,他請求紅軍總供給部優先解決學員的棉衣問題
1935年10月,西北革命軍事委員會決定將紅一方面軍干部團與陜北紅軍干部學校合并組成中國工農紅軍學校,周昆任校長,宋任窮任政委,袁國平任政治部主任。學校駐永坪鎮,離瓦窯堡約20公里,轄軍事營、特科營、地方干部營,共400余人。
袁國平到校任職時,紅軍剛剛站穩腳跟,物資極為匱乏,吃、穿、住都很成問題。寒冬臘月,大雪紛飛,來自南方的學員初到陜北,氣候不適,水土不服,患病者日益增多。學員們沒有棉衣,只穿單衣單褲,室內有火炕尚能對付,但一到室外,就很容易受寒,許多學員因此發高燒。由于藥品在長征途中被消耗殆盡,瓦窯堡也無法購買到,不少學員因病不能參加正常的學習訓練,個別人甚至被病魔奪去了寶貴的生命。
望著這些被病魔奪去生命的學員,袁國平倍感痛惜。這些革命的種子沒有倒在敵人的槍林彈雨中,但卻無法抵御寒冷的侵襲。袁國平再也坐不住了。
袁國平找到紅軍總供給部部長葉季壯,請求優先解決學員的棉衣問題。未等袁國平開口,葉季壯就猜到袁國平的來意,因為當時普遍缺少棉衣。袁國平對葉季壯說:“學員沒有棉衣,許多人病倒了。再這樣下去,恐怕還要犧牲一部分同志?!比~季壯沉思片刻,咬咬牙對袁國平說:“其實你不講我也知道?,F在大家都反映缺少冬衣,我們正發動群眾趕制。這樣吧,我請示一下周副主席,盡可能快一點給你們解決。不過,最快也要一兩個星期。”
“那就好!我等著你的好消息!”袁國平起身告辭。10天后,學員們陸陸續續穿上了棉衣。1935年年底,宋任窮調離中國工農紅軍學校,袁國平接任政委。
主持編寫政治教材,滿足教學的需要
中央紅軍到陜北后,急需大批干部。在瓦窯堡會議上,毛澤東把辦紅軍學校和培養干部作為軍事戰略問題加以提出,在他起草的《中共中央關于軍事戰略問題的決議》中明確提出,紅軍學校要在1936年2月5日前“第一期出校,第二期入校”,“準備300個排長,在3月后使用”,要求2至7月“紅校出產500個連長,300個指導員,50個營長,350個游擊戰爭的干部”。為實現這一戰略目標,適應抗日統一戰線的需要,中共中央于1936年1月將中國工農紅軍學校更名為西北抗日紅軍學校,周昆任校長,袁國平任政委。
西北抗日紅軍學校掛牌后,首要的任務是招生。2月,學校以西北革命軍事委員會主席毛澤東、副主席周恩來、彭德懷以及校長周昆、政委袁國平的名義聯合發出招生布告。
布告發布不久,學員很快就增加到1000多人,是原來的兩倍半。學校原本就缺乏教員、教材、器材,擴招后矛盾更加突出。袁國平發動教職學員就地取材,因陋就簡,制作單杠、雙杠和木馬,制作沙盤、煙幕彈……這些器材雖“土”,但卻經久耐用。教員不夠,袁國平就自任教員,還規定有教學能力的校領導和營連干部都要兼任教員。政治教材則是袁國平組織校領導和教員們編寫的。
袁國平平時就筆耕不止,編寫教材更是親自動手。在他的組織發動下,訓練處處長郭化若、政治部主任莫文驊、政治主任教員陳明都參加教材的編寫。除選編馬列原著外,他們還編寫了黨的建設、政治工作、中國革命的基本問題等教材。后來還根據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形勢的需要,編寫了加強紅軍內部團結、加強紅軍與友軍的團結、加強紅軍與陜北地方政府及蘇區人民團結的教育提綱。這些教材,基本上滿足了教學的需要。有的教材,像1936年2月編寫的《紅軍戰時政治工作》、4月編寫的《紅軍連隊政治工作》,都是那個時期的經典教材,成為很有研究價值的歷史文獻,直到今天仍然具有一定的借鑒作用。
選擇石洞作為新校址,解決了學員的棲身之地
抗大住的是窯洞,而這些窯洞當初正是袁國平找到的。

1936年5月8日,毛澤東在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明確提出:“要辦個高級些的大的紅軍學校”。會議同意在瓦窯堡創辦紅軍大學。5月20日,毛澤東在政治局常委會上提出紅軍大學領導人的名單,他們是:校長林彪,教育長羅瑞卿,校務部主任周昆,政治部主任袁國平。5月29日,毛澤東在給彭德懷的電報中再次提出:“以林彪為校長,羅瑞卿為教育長,周昆為校務部長,袁國平為訓練部長。”由此可見,當時毛澤東對袁國平是很賞識的。
紅大開學不久,東北軍分3路進攻瓦窯堡。中共中央為避免與東北軍直接對抗,于6月15日決定撤離瓦窯堡向西轉移。17日,東北軍先頭部隊進至離瓦窯堡不到30公里的蟠龍、永坪一線,毛澤東、周恩來、彭德懷命令袁國平率紅大撤離,并負責察看紅大新校址,周昆率3個營迎戰東北軍。25日,毛澤東、周恩來又發電給袁國平,讓他率紅大開往保安。
到達保安后,袁國平發現整個保安城居然找不到紅大的棲身之地。這里與其說是縣城,倒不如說它更像個小山村。全城房子不到百間,到處石頭瓦礫,遍地荒草荊棘,一片荒涼破落的景象。這里根本沒有空余的房子作為校舍,更沒有桌椅板凳。
正當袁國平一籌莫展時,一位老人對他說,城南的寨子山有一群石洞,那里能住人。袁國平喜出望外,立即跟著老人來到寨子山。放眼望去,寨子山上稀稀拉拉長著一些耐干旱的酸棗樹,山坡上露出幾十個黑黢黢的石洞口,好似馬蜂窩。到了山上,袁國平一個洞一個洞地細細察看,只見洞內到處是牛羊糞便。這些洞大小不一,大洞高寬約3米,縱深約4米;小洞約2米見方。
袁國平看完這些石洞,興奮地對老人說:“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我看這些山洞完全可以作為紅大新校址?!睂W員們清除雜草,掃除糞便,搬走石磚,修通道路后,大洞作教室,小洞當宿舍。于是,平日破爛不堪、荒無人煙的寨子山,一下子熱鬧起來,處處充滿歡歌笑語。毛澤東到保安后,對袁國平選石洞作為紅大新校址非常滿意,看罷連連點頭,風趣地說:“祖先們給我們留下的這些遺產,敗家子們是無法破壞的,它火燒不毀,炮轟不垮,是保安的一‘寶’??!”
紅大三科被迫遷往木缽,袁國平邊辦學邊開辟新區
寨子山周圍的石洞只有幾十個,僅能容納一二科200余人。周昆、袁國平只得把三科1200余人帶往川寧、巡提寺一線。但這里根本無法辦學,最大的問題是糧源緊張,供給不足。毛澤東7月18日給周恩來的電報稱,三科千余人正“靠往沙窩溝籌備運糧吃飯,目前僅余一星期糧”。保安城的供應同樣十分緊張。為解決吃飯問題,毛澤東下令紅三十軍兼負籌糧并集合牲口運糧之責。
但保安附近畢竟糧源有限,從外地調糧又困難重重,為保障中央機關的供應,減輕當地群眾的負擔,中央軍委于7月26日決定三科移至甘肅東部的環縣。8月6日,三科1200余人在周昆、袁國平率領下,經吳起、水灣臺、元城,浩浩蕩蕩向隴東開進,12日抵達環縣木缽鎮。木缽鎮一下子擁進這么多人,房子不夠,袁國平只好讓大家分散在方圓十里內駐扎。
到了木缽鎮,三科依然缺糧。8月21日,周昆、袁國平給林彪發電報,稱“木缽糧食最多僅能供給八月底,以后糧食須到一天行程以上運,并須一連兵力掩護”。9月初,三科在木缽方圓百里之內已籌集不到糧食,所需糧食只有靠駱駝從百里之外運送,附近柴草亦少,房子也需要整修,在木缽過冬很困難。周昆、袁國平在給林彪的電報中談到:“現在每天有四分之一的學員擔任籌糧勤務,影響教育甚大,須籌善策”,并建議“定邊房屋、柴火、糧食、敵情等條件均比木缽好,不知確實否,請即查明示復,可否把三科放在定邊?!?月13日,周昆、袁國平再次電請林彪,能否把三科移至條件較好的地方,以利教學。
周昆、袁國平連發三封電報反映三科所遇困難,可見問題之嚴重??擅C|S土高坡,很難找到“合適的地方”。毛澤東得此消息后,指示三科可以將校址移至條件較好的曲子鎮。可曲子鎮已駐有陜甘寧獨立師,糧食、住房更難解決。周昆、袁國平不得不在木缽鎮安營扎寨。

木缽的黨組織和蘇維埃政府是紅軍西征后才組建的,群眾尚未發動起來,加入會道門、哥老會的人比比皆是。袁國平要求政治部和各營立即行動,成立地方工作組,發動群眾,力爭用1個月左右的時間,幫助地方黨組織和蘇維埃政府健全組織,整訓游擊隊。袁國平還派出精干人員參加中共木缽區委、木缽區蘇維埃政府組織的活動。
袁國平還派三科專門負責培養地方干部的游擊連、特科營騎兵連和科政治部幾名政治工作干部,與陜甘寧省軍事部所屬的兩個地方團合編成隴東環縣游擊支隊。環縣游擊支隊成立后,在袁國平和陜甘寧省軍事部領導下,積極做東北軍、國民黨地方軍、開明紳士以及哥老會的統戰工作,打擊地主惡霸,保衛蘇區人民,成為環縣地區一支活躍的紅色武裝。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木缽一帶的軍民關系有了很大改善。群眾由不敢接近紅軍變為敲鑼打鼓歡迎紅軍,由不肯出賣、借用物品變為主動拿雞蛋、豬肉慰問紅軍。
紅軍三大主力會師前后,為便于統一訓練與指揮,中央軍委決定合并三個方面軍的學校。11月24日,中央軍委電令紅大三科、紅二方面軍隨營學校和紅四方面軍步兵學校組成抗日紅軍大學第二校(教導師),以劉伯承為校(師)長,袁國平為政委。
12月6日,第二校宣布正式開學,劉伯承、袁國平參加了開學典禮并講了話。此時第二校共有1個步兵團(共4個步兵營計14個連),2個特科生連,1個騎兵連,1個炮工連,2個上級干部區隊,1個測繪班,軍事、政治、文化教員班各1個。這支隊伍共約2000余人,是當時隴東地區紅軍的主要力量。
毛澤東電示紅大慶陽步校,奉電揭發張國燾,袁國平立即組織聲勢浩大的揭批運動
西安事變和平解決后,國共關系取得迅速發展,抗日民族統一戰線逐漸形成。12月26日,周昆、袁國平率抗大第二校由環縣殷家橋經曲子、馬嶺、阜城向合水縣慶陽鎮轉移。慶陽是西北高原的一個古老山城,人稱慶陽府,是聯結陜、甘、寧三省的要地。當時的慶陽有老城和新城之分,兩城相距約50米。周昆、袁國平覺得新城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將校部設在新城。1937年1月20日,中央軍委決定將中國抗日紅軍大學改名為中國人民抗日軍事政治大學,并將校址由保安遷往延安,中國抗日紅軍大學第二校亦隨之改稱中國人民抗日軍事政治大學第二校。3月,抗大第二校又改稱抗大步兵學校,簡稱慶陽步校。
3月25日,毛澤東、張聞天聯名致電周昆、袁國平:“國燾機會主義路線錯誤,立即開展討論,徹底揭發,以求黨內的統一與團結?!笔盏竭@份電報,袁國平當即意識到張國燾的錯誤可能很快就會在黨內軍內公開,毛澤東、張聞天只是要慶陽步校在揭發張國燾的問題上先行一步。
毛澤東、張聞天給周昆、袁國平發電報那天,正是著名的延安會議休會那天。延安會議就是3月23日至31日召開的中共中央政治局擴大會議,因會議地點在延安而得名。會議的最后一天,通過了《中央政治局關于張國燾同志錯誤的決議》。
第二天,袁國平就在全校范圍內,開展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揭發張國燾錯誤的大討論。全校教職學員聯系張國燾分裂黨、分裂紅軍的事實,用回憶、對比的方法分析根源,認識危害。袁國平讓大家敞開思想,丟掉包袱,不管來自哪個方面軍,都各抒己見,通過擺事實講道理,以理服人。討論中出現了不少動人的場面,許多原先不敢說話的學員敢站出來說話了,許多大家不太清楚的事實慢慢搞清了。有的學員回想起曾與自己朝夕相處、并肩戰斗的部隊和戰友,由于張國燾的一意孤行而被斷送的一幕幕悲劇,悲憤交集,失聲痛哭;還有的學員對張國燾排除異己、殺害黨和紅軍優秀干部更是痛恨不已。4月4日,慶陽步校黨的活動分子召開會議,聯名向袁國平和中共中央寫信,認為“國燾《從現在來看過去》一文,基本上沒有接受錯誤”,“強烈要求中央對張國燾要作出政治上、組織上的結論”。

戴上那頂綴有青天白日帽徽的新軍帽,袁國平把八角帽上的紅五星珍藏在口袋里
4月20日,慶陽步校校長周昆離開慶陽到延安參加蘇區黨代會,并留任抗大第十二隊隊長。4月30日,袁國平兼任校長。從這時起一直到8月慶陽步校建制撤銷,袁國平當了3個多月的校長兼政委。
袁國平不僅是一位優秀的政治工作者,而且抓軍事訓練也有一套。7月,袁國平組織學員進行實彈射擊,他在16日寫給毛澤東、朱德、彭德懷、任弼時的實彈射擊的報告中說道,這次實彈射擊“成績得到空前未有的優良”,“有兩個連命中達100%”,“以上成績證明,步校采用射擊瞄準、擊發要領等教學是進步的,希前方亦能夠推進”。
這時,根據國共雙方達成的協議,中國工農紅軍被改編為國民革命軍第八路軍。慶陽步校的最后一期學員8月份畢業。學員們畢業之前,袁國平主持了換裝儀式。
換裝之前,正值酷暑。因為沒有單衣可以替換,學員們依然穿著棉襖練兵。一天下來,棉襖上泛出白花花的汗堿,洗也洗不掉。袁國平注意到,有些學員實在熬不住,就把棉花拆出來,改成單衣。這對于習慣于腳穿草鞋、身著破舊紅軍軍裝的學員們來說,并沒有感到有什么不妥,只要穿紅軍軍裝就行。袁國平很清楚,一下子讓這些紅軍官兵脫掉這身心愛的紅軍軍裝,改換成青天白日帽徽的國民黨部隊的軍裝,在感情上肯定一時接受不了,需要做艱苦細致的解釋工作。
換裝那天,慶陽步校全體官兵集合在大操場上。看到操場前放著嶄新的灰布軍裝和掛有青天白日帽徽的帽子,大家的心里都不是滋味。袁國平首先傳達了中央軍委關于紅軍改編為八路軍的命令,接著講道:東北已淪入敵手,華北亦危在旦夕,中華民族已經到了最危險的關頭。為了不亡國滅種,每個中國人都要奮起抗戰,紅軍就是抗戰的先鋒。我們換掉這身軍裝,就是為了抗戰救國。我們雖然被改編,但并沒有被編散,我們的隊伍還是完整的建制,我們還是共產黨和毛主席、朱德總司令領導下的部隊。
為了聽清每一句話,官兵們不知不覺地朝前擁。人群內密不透風,身上的軍裝早已被汗水浸透。關于換裝的情景,當時的政治部主任羅貴波在《革命回憶錄》中說:“袁國平同志下達了換裝的命令。寬闊的操場上鴉雀無聲,人們佇立不動,二道口令后,依然沒有動靜,有的凝神遠望,有的側目以視,還有的偷偷揩去流下的淚水。作為師一級的指戰員,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不服從命令的戰士?!?/p>
袁國平帶頭迅速換裝。這并不是他不愛紅軍軍裝。實際上,在慶陽步??峙麓┘t軍軍裝時間最長的要算袁國平了。要說對這套軍裝的感情,袁國平恐怕也是最深的。軍帽上的紅五星伴隨袁國平打土豪,分田地,反“圍剿”;伴隨袁國平爬雪山,過草地。袁國平明白,這次換裝是中國革命進入一個新的戰略階段的需要,作為紅軍的高級指揮員,必須帶頭服從黨中央的命令。
袁國平戴上了那頂綴有青天白日帽徽的新軍帽,而把八角帽上的紅五星珍藏在口袋里。
換裝沒幾天,羅貴波便帶領慶陽步校的學員1000多人,到陜西省云陽鎮八路軍總部待命。慶陽步校的學員畢業后不久,中央軍委即以該校教職員為基礎,組建八路軍隨營學校,韋國清任校長,陳明任政委。袁國平則留在慶陽擔任中共隴東特委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