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運志愿者損害賠償的法律責任

摘要：奧運志愿者組織、奧運志愿者和被服務者三者之間有著特定的損害賠償關系。在志愿活動中奧運志愿者作為受害者，應該由第三者、奧運志愿者組織及志愿者本人三方來承擔責任；志愿者作為加害者時也應負有相應的損害賠償責任；而志愿者組織則應負有組織者的責任。應該設立“傷害保險”與“責任賠償保險”，對志愿者進行保護。

關鍵詞：體育法；奧運志愿者；奧運志愿者組織；損害賠償；法律責任

中圖分類號：G80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6-7116(2008)10-0028-04

Legal responsibilities of Olympic volunteers for damage compensation

JIA Xiu-fen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Nanjing University of Information Science Technology，Nanjing 210044，China）

Abstract: There is a certain damage compensation relation between the Olympic volunteer organization， Olympic volunteer and guest. In volunteer activities， responsibilities for the damage of an Olympic volunteer as a victim should be undertaken by the third party， Olympic volunteer organization and volunteer himself/herself; a volunteer as an inflictor should undertake responsibilities for damage compensation; while the volunteer organization should undertake responsibilities as an organizer. “Damage insurance” and “liability insurance” should be established to protect the volunteers.

Key words: sports law；Olympic volunteer；Olympic volunteer organization；damage compensation；legal responsibility

現代奧林匹克運動是建立在志愿者活動基礎上的社會活動。沒有志愿者，今天的奧運會將不復存在。正如國際奧委會主席羅格[1]在北京奧運會開幕式所言：“當我們把奧林匹克夢想變成現實之時，……我們還要特別感謝成千上萬、無私奉獻的志愿者們，沒有他們，這一切都不可能實現。”那么當奧運志愿者在志愿活動中自身權益受到侵害或者侵害了他人權益時，應該通過什么法律途徑加以解決，其損害賠償的責任由誰承擔？雖然目前我國已有一些地方性的《志愿服務條例》，但還沒有統一的國家層面的法規，特別是關于奧運志愿者損害賠償的法律法規還沒有建立和健全。本文以奧運志愿者在志愿活動中的“被害”與“加害”為中心，著重分析奧運志愿者組織、志愿者和第三者之間的損害賠償關系以及志愿者的保險等問題，探討志愿者損害賠償的法律責任。

1奧運志愿者的被害

奧運志愿者在參加志愿服務過程中，由于第三者(主要指除志愿者本人和志愿者組織之外的關系人)的加害行為造成人身傷害，由誰來承擔損害賠償責任？一般來說，第三者如果存在主觀上的故意或過失，其行為造成了志愿者的人身傷害，則志愿者(被害者)與第三者(加害者)之間形成了侵權法律關系，依據民法規定志愿者有權獲得法律上的救濟，第三者應該承擔不法行為的損害賠償責任。

1.1由第三者的故意或過失帶來的事故和傷害

1)第三者的責任。

一般來說，奧運志愿者在服務中受到傷害，第三者的責任比較容易確定。如某志愿者在火炬傳遞的沿途維持秩序時，旁邊建筑施工現場的工人不慎高空墜物，使該志愿者受傷，如果該建筑工人存在主觀上的故意或過失，依據《民法通則》第119條規定，使公民身體造成傷害的，該工人或其使用者負有損害賠償責任。如果該志愿者在火炬傳遞沿途維持秩序時，由于另一志愿者的過失受到傷害，則另一志愿者為加害者，依據《民法通則》同樣應承擔相應責任[2]。

2)奧運志愿者組織的責任。

志愿者與志愿者組織之間是一種無經濟利益的特殊的合同關系，又稱為契約關系。屬于民事法律關系的一種。奧組委向社會各界發出招募志愿者的要約，志愿者申請加入志愿者組織并作出承諾，奧運會志愿者組織在審查考核的基礎上確定人選，符合條件者經過必要的登記與注冊成為一名奧運志愿者，這表示雙方訂立了合同，整個過程符合一般合同法規定的程序，志愿者依據協議進行的志愿活動受合同法的保護。志愿者與志愿者組織處于平等的法律地位，任何一方怠于履行義務而造成對方的利益損害，都必須承擔損害賠償責任。而志愿者在履行了義務的情況下發生了權利的被侵害，則志愿者組織應承擔賠償責任。

奧運志愿者組織在對志愿者活動實施監督管理的同時，也必須履行相應義務，包括對志愿者進行系統的培訓、尊重志愿者的勞動、承擔法定的損害賠償責任等[3]。有些志愿活動的內容對志愿者來說是不熟悉的，即便進行了一定的培訓，也不一定十分有把握。特別是在一些危險競技項目的賽場從事服務時，奧運組織者有確保志愿者安全的義務，不能因為是臨時的志愿活動，而降低安全保證義務的標準[4]。因此奧運志愿者組織有必要在一些特定場所配備安全員，進行安全督導等。如果沒有履行上述安全防護義務，在因第三者的原因而導致損害事故發生時，奧運組織者雖然不是直接加害者，但也要承擔一定的事故責任和損害賠償責任。這一規定同樣是以我國民法為依據的[2]。

當加害者是另一志愿者的時候，比如兩個志愿者在共同搬運運動器械時由于一方失手造成另一方受傷，這種情況下奧運志愿者組織雖然不是加害者，也要負賠償責任。即使加害者不是志愿者組織的雇主，但如果志愿者組織存在過失，視情節程度也要負使用者的責任。因此當奧運志愿者在履行了自己義務的前提下，因第三者的原因受到傷害時，作為協議的另一方志愿者組織負有賠償責任。

1.2由奧運志愿者本人的過失和不可抵抗的外力造成的事故

由于奧運志愿者自身的原因，比如違背志愿者組織的規章制度擅自離開工作崗位或者沒有按照安全規則去操作而發生意外，或由不可抗拒的外力造成的事故，比如地震、火災等自然災害造成的損害，則志愿者不能對奧運志愿者組織和任何第三者請求損害賠償。依據我國《勞動法》的規定，勞動者必須是與企業、國家機關、社會團體等建立勞動合同關系，并依法取得勞動報酬、獲得勞動安全衛生保護、享受社會保險和福利的關系者[2]。因此志愿者不是我國《勞動法》上規定的“勞動者”的適用對象，像工傷、意外傷害等損失只能由自己全部負擔。志愿者既不受勞動法的保護又沒有相應的志愿者權益法的保護，處于尷尬的法律保護的邊緣狀況，雖然可以通過 “志愿者保險”來獲得補償，但“志愿者保險”與“工傷保險”相比，補償水準相差很大，無法實現完全的救濟。

由于現實中志愿者權益受損的現象時有發生，因此保障志愿者的權益，明確志愿者的法律地位，制定和完善志愿者的權益保護法制最為迫切。

2奧運志愿者的加害

奧運志愿者在服務活動中因為自身原因造成了對他人利益的損害，該奧運志愿者成了加害者，在這種情況下，奧運志愿者(加害者)是否應該承擔賠償的責任？

2004年8月30日雅典奧運會馬拉松比賽中遙遙領先的巴西選手利馬被一個不明身份者強行推出跑道，重新返回跑道的利馬已被其他選手超過而痛失金牌，僅獲得銅牌[5]。這一重大損害是由于奧組委的嚴重過失造成的。雖然肇事者和雅典奧組委都承擔了一定的法律責任，但是在馬拉松現場工作的志愿者是不是也要承擔相應的責任呢？

志愿者成為加害者有兩種情形，一是由于過失，二是由于外力或不可抗力。無論哪一種加害都造成了損害事實的存在，作為加害者就應該依法承擔相應的民事損害責任甚至刑事責任。有人認為，奧運志愿者活動是無償的、高尚的社會奉獻活動，因此在活動中對第三者造成過失和傷害，不應承擔法律責任。這種見解從某種意義上說也許有些道理，但是不管該志愿服務活動的性質和社會評價如何，完全否認或不追究奧運志愿者作為加害者的法律責任，是不符合我國“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基本原則的。當然可以作為一個情節在賠償額度或定性量刑上從輕處罰，具體來講又可分為以下幾種情況。

1)奧運志愿者(成為加害者)的損害賠償責任。

法律規定，因故意或過失對他人權利造成侵害者，對其造成的損害負有賠償責任。這里的“故意”，是指對結果的發生有主觀上的認識，不包含“道義上”的意思。這里的“過失”，是指應該履行注意義務而沒有履行，導致對結果的發生沒能預知。

志愿者協議明確規定志愿者必須履行服務承諾，認真完成志愿服務的工作任務。上述案例中的志愿者沒能及時發現和阻止肇事者的破壞行為，沒有完成馬拉松的沿途安保協助工作，是嚴重的失責，要負一定的過失責任。一名身體健康的志愿者如果在為殘奧會的殘疾人運動員提供服務時，沒能負起安全保護的義務，導致殘疾人運動員受傷，這是志愿者對該義務的怠慢和疏忽，不能以該活動是奧運志愿者的奉獻行為而否認事故責任[6]。該志愿者不僅要承擔損害賠償的民事責任，還有可能負有《刑法》上規定的“故意傷害罪”、“過失傷害罪”等刑事責任。當然從殘疾人運動員缺乏行為認知能力、自身存在過失或其領隊、教練員指導不力等綜合因素考慮，根據過失大小，可以公平分擔損害責任，奧運志愿者(加害者)的賠償額度可以適當減少，其所負責任的范圍、程度，是因所從事的該活動的地位、作用的不同而有所差異的。因此要對奧運志愿者服務的具體內容加以確認，不能簡單輕率地斷定其法律責任的有無。

2)奧運志愿者組織(使用者)的責任。

抽象地說，如果奧運志愿者的行為被認為是奧運志愿者組織活動內容的一部分，即志愿者是代表志愿者組織行使志愿服務的，那么當志愿者在志愿活動中侵害了第三者利益時，奧運志愿者組織負有使用者責任，也要承擔相應的損害賠償責任。

具體來說，作為奧運志愿者組織的責任要件是：該組織中的奧運志愿者從事奧運志愿活動，不論奧運志愿者從事該志愿活動的目的和動機如何，也不論參加時間的長短和次數的多少，只要與該奧運志愿活動的內容相關聯，在志愿者履行了義務的情況下造成了第三者的傷害，則奧運志愿者組織負有使用者責任；反之則不承擔責任，比如奧運志愿者盜竊財物或與第三者因爭搶奧運紀念物打架造成第三者傷害，則奧運志愿者組織不承擔使用者責任。須要注意的是，雖然有些損害事實奧運志愿者組織不完全具備責任要件，但損害行為是因為奧運志愿活動的組織管理不善或存在誘因導致了事故發生，比如上述馬拉松案例中志愿者的失責就是因為組織管理不善導致的。另外對志愿者使用不當也會導致事故產生，比如使用了既不熟悉運動場館又不精通外語的志愿者去引導運動員到比賽場館，結果由于志愿者的錯誤引導使運動員走錯了比賽場地，影響了比賽而造成損失等，奧運志愿者組織都要承擔使用者的責任。

另外，奧運志愿者組織具有對奧運志愿者行使指揮、命令、監督的權利，當這些權利未能很好地行使而導致奧運志愿者對第三者造成利益損害時，奧運志愿者組織同樣負有使用者責任。例如，在奧運志愿者服務中需要利用個人的交通工具時，奧運志愿者駕車發生交通事故，對第三者造成了損害；奧運志愿者因為使用方法不當造成奧運火炬灼傷他人等情況，奧運志愿者組織都要承擔使用者責任。

3)損害賠償責任的行使。

如上所述在奧運志愿服務中，奧運志愿者對第三者造成損害，奧運志愿者個人要承擔違法責任，同時奧運志愿者組織也要承擔相應的使用者責任，兩者的責任是并存的(但不一定存在連帶關系)，被害者可以向其中任何一方提出損害賠償要求，被索賠方不能加以拒絕，也不能互相推諉，要先予以全額補償，然后再向另一責任方追償。從以前國外舉辦奧運會的實踐來看，被害者先向奧運志愿者組織索賠，奧運志愿者組織賠償后再轉而要求奧運志愿者(加害者)承擔損害賠償責任的情況比較多見。但這種權利是受到限制的，不應把所有責任全部歸咎于奧運志愿者(加害者)[7]。

另一方面，被害者先向奧運志愿者(加害者)索賠，奧運志愿者賠償后再轉而要求奧運志愿者組織承擔賠償責任，國際上這種情況比較少見，學術界對此亦無定論。筆者認為，如果奧運志愿者對第三者造成的損害行為是由于奧運志愿者組織的管理不善等過失誘發的，或由于多種因素共同作用造成的，則奧運志愿者組織應承擔主要的責任，奧運志愿者有權利請求奧運志愿者組織進行與其責任相當的賠償。

4)行政賠償責任。

與普通志愿者活動不同，奧運志愿者組織一般隸屬于奧組委，是奧組委管轄和領導下的志愿者活動，是受國家和政府行政部門委托從事的志愿者活動。這使它區別于一般的志愿者活動。因此發生在奧運志愿活動過程中的損害賠償，原則上要由奧組委或者國家以及政府相關行政部門去承擔使用者責任[8]。比如奧運志愿者組織受某市教育局的委托，作為迎奧運的一環，組織實施小學生參加奧運夏令營活動。活動中發生事故造成小學生的傷害，某市教育局負有使用者責任。反之，如果沒有某市教育局的委托，由志愿者組織自行舉辦的夏令營，則教育局不是使用者，不承擔賠償責任。

關于志愿者作為加害人的損害賠償責任，美國學者史蒂芬D·蘇格曼教授[9]認為，在解決事故風險防范和事故損失分配時，要實現效率與公平，可以采取的方式有：一是過錯歸責法，只要過錯造成他人損害就要受到懲罰。允許無辜的受害人把損失轉移給過失行為的加害人；二是大型組織有必要防范和承擔風險；三是政府設立獨立機構減少事故或進行賠償；四是每個當事人有義務采取防范措施，防止自己受到傷害。這些觀點值得我們思考和借鑒。

3奧運志愿者保險

由于志愿者是奧運會最大的群體，其人數往往超過運動員、教練員、記者、官員等的總和。北京奧運志愿者的參加者就有十萬人之多。對如此龐大的志愿者活動進行風險防范，除了從法律上區分事故性質、公平負擔賠償責任以外，還應建立志愿者保險制度。悉尼奧運會組委會就通過為每個運動員設立人身意外傷害險和公共責任險，來保障志愿者的安全和健康[10]。北京奧組委也與中國人保財險公司簽發了《第29屆奧林匹克運動會志愿者保險單》，為志愿者活動者提供人身及醫療費用的保障[11]。

就奧運志愿者的保險來說，筆者認為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奧運志愿者自身在志愿活動中受到傷害的“傷害保險”；另一類是奧運志愿者在志愿活動中成為加害者的“責任賠償保險”。 傷害保險針對的是由意外事故造成的傷害或因傷害引起的殘疾或死亡。奧運志愿者的傷害保險應該根據所從事的志愿活動的危險程度確定不同的保險額度，即志愿者的工作不同，傷害保險的額度不同。“責任賠償保險” 是指被保險人對第三者應負損害賠償責任時，由保險人承擔其賠償責任的一種保險。當發生被保險人(志愿者)對第三者損害的事故時，被保險人(志愿者)對第三者的賠償責任由保險人代為承擔。在我國“責任賠償保險”主要有公眾責任保險、第三者責任險、產品責任保險、雇主責任保險、職業責任保險等。比如在奧運會期間從事醫生、會計、律師等工作的志愿者就可以選擇此類險種。當一名外科醫生對受傷的運動員治療時出現差錯，其損害賠償的責任就可以讓“責任賠償保險”保險人代為承擔。所以這兩種保險是針對志愿者的“被害”與“加害”的有效的風險防范措施。

考慮到奧運志愿服務期間較短，無論“傷害保險”還是“責任賠償保險”，保險類型應該以短期和臨時為主。 短期保險以月度為期，也可在月度中投保，此類保險從奧運會開始籌備直到奧運會結束，適用于參加整個奧運志愿活動的志愿者。臨時保險是指參加單一項目或比賽時間較短的奧運志愿活動，以活動起止時間段為保期。不論上述那種類型，“傷害保險”與“責任賠償保險”都可以選擇加入[10]。

從各國奧運志愿者保險范圍的實際情況看，除了在奧運志愿活動中因不可抗拒的外力，如海嘯、火山、地震等天災造成的傷害不在保險范圍之內以外，其他的一般都在奧運志愿活動保險范圍之內。當然，由于奧運志愿者主觀上故意造成的事故、奧運志愿者活動內容以外的事故、從事奧運志愿活動與用人單位發生勞動爭議引發的事故等等，保險公司則不予賠償。此外，在“傷害保險”的情況下，因奧運志愿者本人自殺或犯罪造成的事故、因本人違章駕車造成的事故等也不在保險補償之列。

另外，因為奧運志愿者活動是有組織的統一的行為，所以應該采取由奧組委統一為志愿者提供相關保險的方式。雖然這已成為歷屆奧運會的慣例(比如悉尼奧組委和北京奧組委都統一為志愿者投保)，但是需要把它進一步制度化和法律化。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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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王思海，孫穎. 北京奧組委為奧運大家庭成員和志愿者簽保單[EB/OL]. (2008-05-23).www.news.cn.

[編輯：黃子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