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你在心口未開

得知江小美要去四川工作的消息，我并沒有表現出異常的驚喜。在為江小美餞行的飯桌上，我第一次見她喝了酒，半醉半醒間江小美哽咽道：小華，請忘卻這一年來我曾經對你的過往，對不起。我狠狠地悶了一口酒，將目光投向窗外熙攘的車流，道：說這些干嗎?四川本來就是你的家鄉，你要回去重建家同，貢獻自己火熱的青春也無可厚非。只是我不太明白，全國每年這么多大學畢業生，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中國這么多大城市，你為何非要回你家鄉那個貧窮的小縣城?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不可或缺的人才了?你到大城市里發展成功了，再回家鄉發展，不是更好嗎?江小美將頭往下一沉，說：小華，你就別諷刺我了，你不知曉，我家里只有我和媽媽兩個人，家里很貧困，我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沒有我的鄉親，我就讀不了大學，更何況老家又發生了地震，我的心情，你無法體會……看著江小美那晶瑩的眼睛，我的思緒飛到了一年前。

我和江小美是在校醫療室認識的，那年她大三，我大二，同是因為體質孱弱、缺乏鍛煉，抵擋不了輕微的感冒病毒的侵擾而去看了醫生。醫生說，年紀輕輕就這么弱不禁風，奧運會都要在中同舉辦了，你們怎么還沒增強強身健體的意識?我和江小美相視而笑，并相約之后每天傍晚準時到操場上一起跑步鍛煉。

江小美是一個非常心細的女孩，每次跑步她手里都會帶著一瓶半溫半涼的白開水，我問其原因，她總是笑而不答。我們就這樣跑著笑著，笑著聊著，我步伐快，江小美總是在后面不停地喊我，讓我放慢速度等等她。夕陽將我們青春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這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光。每次跑步下來，江小美都會乖巧地遞給我一張飄著茉莉茶香的紙巾，一手舉著手里的水杯，臉上嵌起淺淺的酒窩對著我笑，陽光將她甜美的笑容深深地印在了我春心蕩漾的心里。我每次都大口大口地將她杯子里的水喝得精光，像悲壯的勇士一樣。我想，原來，江小美是這個火學里我見過的最美的女生。

起初，我和江小美的相見只是停留在一起跑步上，充其量大家只是“跑友”，其余時間并無接觸。

一日跑完步，我怯生生地對江小美說：要不，咱們晚上一起去自習吧，自習總比浪費青春光陰好。江小美瞪了瞪她的大眼睛，欣然同意。我為自己能夠更多地和江小美呆在一起而倍感興奮。

江小美自習的時候極其認真，這是我無法容忍的。而我，總是借故一次又一次地往外跑。一次我借第N回上廁所的理由再一次沖出圖書館，跑到外面草坪上的石椅邊坐下，將塞進耳朵里的MP3音量調至最大，正當我伴著花兒樂隊的激情演唱而手舞足蹈時，江小美像女鬼一般突然從我背后竄出來，揪起我的耳朵就往圖書館拽，我把這個動作叫做“順手牽耳”。我齜牙咧嘴求饒道：這么多人看著呢，你給我留點面子。江小美沒好氣地說：著名哲人江小美說過一句名言——愛撒謊的人是不需要面子的!看江小美那氣嘟嘟的樣子，還自詡為“哲人”，我不禁笑爆了肚皮。我越發地喜歡上了這個可愛的女孩。我舉雙手加雙腳向江小美保證：今后在“江哲人”的帶領下，肯定老老實實地看書，做一個勤奮踏實謙虛有為的好學生。江小美看我裝出的一副可憐兮兮的糗模樣，撲哧一下笑出了聲，那聲音似掛在春風中的風鈴，伴著暖暖的陽光，淺淺地撩撥著我的心。后來聽江小美說，那天她在圖書館座位上等了我很久都沒見我回去看書，就索性到圖書館里的WC門外等我，又等了很長時間，仍不見我的蹤影，而WC進進出出的男生見門外站著一個不明就里且又可愛至極的“女門童”，均對其投以怪之又怪的眼神。江小美見勢不妙，一氣之下來到圖書館門前的草坪上，在“犯罪現場”抓住了我這個學習逃兵。我暗自慶幸，江小美這么關心我，她肯定是像我喜歡她一樣喜歡我吧?我樂得合不攏嘴。

漸漸熟悉后，我開始捕風捉影地問江小美：你選男朋友的標準是什么?江小美瞇著眼睛道：“真想知道?”“十分想知道。”我鄭重地回答。“那就等你過了英語六級考試我就告訴你。六級不過，一切免談!”江小美透出一番不可商榷的口氣。我不服氣地向江小美埋怨道：四級都過了還有必要考六級嗎?江小美對我的埋怨置之不理，她說她不喜歡和沒有上進心的男生在一起。我了解江小美的脾氣，于是，便乖乖地不再追問。每天除了上課、和江小美自習跑步之外，我手里還老老實實地多了一本厚厚的英語六級單詞詞匯。我這個一向以調皮著稱的陽光時尚快樂男生，除了要按時保質保量地完成老師的作業之外，還要每周在規定的時間內做一份英語六級模擬試卷，做完后由江小美對著標準答案學著老師的模樣用紅筆給我打分，每每遇到我做錯的題日，江小美總是耐心地在旁邊做個記號，然后認真地給我講解，遇到不明之處，她還在旁邊做了批注。而往往，一道我早已明白的題目，我卻佯裝不清楚，讓江小美一而再再而三地給我解釋，直到傻子都能明白了為止。看江小美那認真細致的樣子，我從心底升騰起萬分感激。我不禁喟嘆：外語系總是出美女和才女。

為了表示感謝，我欲請江小美吃飯，她又丟下那句“等你過了六級再說吧，六級過了我自然會狠狠地宰你。”江小美那甜甜的笑和那淺淺的酒窩，在我心底烙下了無法抹去的印記。我和江小美每天都重復著同樣的生活軌跡——上課、吃飯、跑步、自習、做題，偶爾周末的晚上，在我的軟磨硬泡下江小美陪著我到校園影院奢侈地看場電影。

轉眼半年過去，六級考試，我得了82分，全班第一。我拉著江小美的手滿操場跑。江小美說：“Congratulation，你終于成功了。”我一把抱起江小美在操場上轉圈——我不知道自己哪里來的這么大的勇氣。江小美笑著大叫著并用力推開我，羞赧地說：“別這樣，看把你給樂的。革命剛剛起步，同志仍需努力。小華，我要畢業了，要回四川工作，重建家同。”我被江小美的話驚得很長時間都未從剛才的喜悅中緩過神來，我狠狠地咬了咬自己的胳膊，疼!這不是在做夢。是啊，七月了，流火的季節，江小美要畢業了，時間過得真快。和江小美認識這一年來，日子仿佛就像是一天那樣短暫。我第一次握住江小美的手，說：“小美，其實，我，我有很多話要對你說。我……”江小美突然用她的小手捂住我的嘴巴，說：“小華，你什么都不用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但請你千萬不要說出口，不要破壞我們這種美妙的感覺，讓我們把這一年來的美好時光當成一段純美的青春回憶吧。我注定是要離校的，你很優秀，好好努力，你一定能夠考上法律系的研究生，實現做一名威嚴的法官的夢想的。只是，我走后，沒人管著你，你別再那么貪玩了。”江小美的一番話，似母親教育孩子，又像是姐姐鼓勵弟弟，但我更愿意把它當作是女友說給男生的話，而這話讓嬉哈成性的我，淚水漣漣。回首這一年來，有江小美的陪伴，不知不覺問，我遠離了癡迷的網絡游戲，增強了體質，考過了六級，獲得了二等獎學金，在全國各大刊物上發表了很多篇文章……所有這一切，假若沒有江小美，也許都只會是癡人說夢。

我突然發現，我竟是如此地需要并喜歡著江小美。

但江小美還是走了，臨行前她并沒有像之前所說的那樣狠狠地宰我，她說錢可以省下來多買幾本好書看，陶冶性情，增長知識。她只是破天荒地讓我請她喝了一瓶啤酒——這是她第一次喝酒，吃了她最愛吃的西紅柿炒雞蛋。我送她去車站的時候，埋藏在我心里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我想，也許江小美就是我青春歲月里的一個過客，來去匆匆，給我溫暖。但我一點都不后悔，因為我和江小美約定，等我考上了研究生，就到四川江小美的家鄉看她。我會為這個美麗的約定而努力奮斗，并期望這一天早日到來，也希望，那時的江小美，依舊像現在一樣樸素、熱情、漂亮，帶著青春的氣息。

編輯 楊紅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