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衫呆子變形記

“其實，你一直很可愛!”

“你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天使!”

蘭輝喜歡我，這事似乎有目共睹。用小游的話說：只要眼睛不是用來喘氣的都能看出來。

我雖然表面上不以為然，心里還是有點小虛榮的。蘭輝那個著名的外號一藍衫呆子，就是我送的。說起來，升高中的第一天，我就看蘭輝不爽。9月，秋老虎正猛，人們恨不得脫光光，他卻平拉著一件藍色大布衫。姓蘭也不用如此強調吧?真是個呆子!接下來。小游用電臺式的影響力把藍衫呆子這個稱號傳了出去。一傳十。十傳百，居然就成了全校盡人皆知的秘密。

說蘭輝呆，他還真配合。天天穿著藍色大布衫，以至于有一天。小游慌里慌張地跑進班級，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全班40多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小游。小游咳了兩聲，接著說：“藍衫呆子，藍衫呆子穿了件黃T恤。”同學們一窩蜂地涌到窗口看熱鬧。我嘆了口氣，繼續對付那幾道數學題。

晚上，我生日，請幾個同學回家吃飯。蘭輝是團支書，我是班長，看在同是革命同志的面子上，他也在受邀之列。小游走到我面前說：“姑娘，還是你的‘鬼力’大，敢叫呆子換新裝啊!”

生日會上，同學們更加篤定蘭輝是為我換掉藍衫的。我們正吃得熱火朝天，老爸走了進來，蘭輝趕緊站了起來，張口就說：“爸，一塊吃吧!”說完。整個房間里安靜了30秒。最后還是老爸解了圍：“你們吃，我拿了文件就出去。”小游看看蘭輝又看看我：“你倆的速度趕上神六了呀，這么快就叫上爸了?”

蘭輝的臉紅得像西紅柿，他說：“我是想叫叔叔的。”

我招呼大家吃蛋糕。蘭輝的臉始終紅著。

呆子找我談話是在生日宴之后，他依舊紅著臉說：“林裳，你好歹也是個班長，可不可以注意點形象?”

“我怎么了我?”本姑娘的火氣騰騰竄上了房，“什么叫好歹是個班長?是好還是歹?”

蘭輝被我的橫槍豎炮轟得有點暈。他說：“我只是提個建議，聽不聽在你。”

“那好，我不聽!”

蘭輝的臉成了茄子紫，藍布衫大概有點熱。他的額頭冒了一層汗。

我說：“我也想給你提兩條建議。一，如果有別的衣服，不必硬裝老夫子。二。中央領導都親民呢，你不擺團支書的譜好不好?”

蘭輝一句話也沒說就走出了教室。整個下午，他的座位都空著。我心里也有些空落落的。其實，他人不錯，雖然呆，成績可是嘎嘎的。誰沒缺點呢?

語文老師拿出范文來念。是蘭輝寫給媽媽的一封信：可不可以別叫我小犢子。從遺傳學上講，這對你有些不利……

語文老師把蘭輝大贊特贊，說這種幽默正是我們在作文里耍貧嘴達不到的高度。我擻擻嘴，不過就是呆子嘛。

第二天一早，我急急忙忙奔進教室，看到蘭輝安安靜靜地坐在座位上，我的心下落了下去。原來，我惦記的是這回事。

我走過去，小聲問：“怎么了，昨天生我氣啦?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里能撐船，月落鳴啼霜滿天……”

這回蘭輝沒繃住，笑了起來。他說：“真拿你沒辦法。”

“不用對我有辦法，解題有辦法就行唄!”

家長會之后，老爸開始把蘭輝當成標竿來教育我：“你看人家蘭輝，平均分比你高將近30分，都是聽同樣的老師講課。差距咋就這么大呢?”

我搖頭晃腦：“子曾日過，老婆是自己的好，孩子是人家的好……”

幸虧我跑得快，不然。老爸的降龍十八掌肯定落我身上了。

數學老師太過份了，小游的頭發沒干，披散著進了教室，就被他趕了出去。小游平時就瘋瘋癲癲的什么都不在乎，但是我恰好剛剛在電視里看過一個類似的情況，那女孩跳了樓。我站起來，沖出教室。身后傳來腳步聲，一回頭，竟看到呆子跟在我后面。

“你干嘛跟出來?”

“就許你關心同學?切!”

我們沒找到小游，卻打通了她的電話。電話里一片雀躍：“林裳，不會吧……我跳樓?我還沒去普羅旺斯大喊大叫呢，死了不是太虧了嗎?不跟你說了，我的冰淇淋快化了。”

“這丫頭!”我跟蘭輝站在操場上，“怎么辦，現在回去?”

“索性咱們也逃掉這節課算了。數學老師也應該有點教訓，老虎不發威，當咱們是hellokitty?”

我笑了，說：“呆……嗯，蘭輝，你有點變了。”

他說：“再不變，你們就真把我當成書呆子了。其實……我確實看過很多書，可我媽總是對我不滿意，我挺自卑的。”

我想起張信哲在《白月光》里的一句歌詞：每個人都有一段悲傷……

元旦聯歡會上，大家寫下搞怪的愿望掛在許愿樹上，誰抽到了，就要按紙條上的要求去做。

我抽到的紙條上寫的是：大聲對一個你最在意的人說一句話。

我抬頭，看著天花板說：“其實，你一直很可愛!”

同學們哄了起來，我的臉紅成了櫻桃。

蘭輝抽到的紙條上寫的是：可以改變你的人是誰?

蘭輝把紙條攥在手心里，大聲說：“風啊，你對我來說，簡直就是天使!”大家正納悶時，他撓撓頭說，“又說錯了，我想說的是，那個人，是林裳。”

小游說：“你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蘭輝抖了抖他的白色毛衣說：“當然，以帥哥的名義!”

我說：“蟋蟀，戲有點過啊!”

蘭輝嘿嘿笑了。

從那天起，教室里真的多了一只聒噪的蟋蟀。

元旦那天晚上，我在博客里寫道：年度感動203班人物——林裳；獲獎理由——成功將呆子轉變成了快樂自信的陽光少年。

第二天，我看到此日志下面有條留言：一般一般，全國第三。暈倒。這人不用猜我也知道，一定是藍衫呆子。

編輯 歆 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