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煙草香

所有的路燈都亮了，一盞一盞蔓延開去。那一刻，我似乎感覺到自己心中也亮起了一盞燈。

我叫莫小越，是一個在大城市里莫名其妙就長大了的女孩子。莫，就是沒有的意思。我沒有優越的環境。沒有顯赫的家世，沒有特別的才能。沒有，也不需要有。我是一個平庸的人，平庸得往人群里一站連自己都找不到自己了。

似我有個正準備徹底戒掉的壞習慣——吸煙。

與煙打交道都是因為他。我曾偷偷地喜歡他，喜歡他微微上翹的嘴角和斜飛入鬢的眉梢，喜歡看他穿著大紅T恤在綠茵場上無止境地奔跑，更喜歡他身上那淡淡的煙草味，我固執地認為，那是他的氣息。后來再想起他吋，他的樣子已模糊不清，只有那淡淡的煙草香，仍舊在記憶里縈繞不散。

文理分科后，我義無反顧地選了文科，為了會考的需要，物理課還未取消，但我們都清楚，對我們而言，這只是自習的另一種形式。

所以，在開學3個月以后，我才第一次認識我的物理老師。這很諷刺。

那天，上課鈴響的時候，我還沉浸在小說的情節中，主角尚未死去，若隱若現的完美愛情呼之欲出。物理老師推開門，帶著一陣風從我身邊走過，然后，我便聞到了那熟悉的煙個香。一剎那，我猛然想起了明媚陽光下那件刺眼的紅T恤，一種很奇特的感覺讓我不禁攤書，撐頭，仔細打量起他來。

物理老師不過30來歲，中等身材，頭發很短、很精神，正在無比耐心地重復著也許只有他自己才懂的物理名詞，我突然覺得他很可憐，教室里的同學睡覺的睡覺，說話的說活，看小說的看小說，發呆的發呆，而我卻莫名其妙地翻出了嶄新的物理書，聽起課來。

從此，我喜歡上了物理，一節又一節地認真聽講，一道又一道地努力做題。作為一個文科生，我想我大概是瘋了。

永遠忘不了我第一次問問題時，物理老師錯愕的神情。當給我講完那道對理科生而言基礎得幼稚的題后。他一邊摸著后腦勺一邊思索著走了。而我，又聞到了記憶中那熟悉的煙草香。

后來，我成了物理課代表，我便光明正大地拋棄了自己文科生的身份去問物理題。會考前3個月，我幾乎天天都去老師辦公室問題，當時我的想法是，歷史、政治可以高三補上而物理是一定要拿90分的。我想我真的是瘋了，文科生犧牲文史來換物理，這不是瘋子又是什么?而這一切就僅僅因為物理老師身上有跟他一樣的煙草味，這是多么荒唐啊!

會考前一天，整個下午我都泡在辦公室聽物理老師講題。物理老師偶爾會抽根煙，我就安靜地坐在旁邊看他眉頭緊鎖、吞云吐霧的樣子，這種感覺……很奇特!

講完最后一題時，他看了看表，笑了一下，神秘地說，送你一樣禮物，需要等待10分鐘。

我乖乖地點頭。他摸出一根煙，熟練地點上，又深深鎖緊了眉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還有9分鐘

天已經黑了，星光很微弱。

還有8分鐘。

起風了。涼涼的夜風，輕撫我耳畔的發梢。

還有6分鐘。

一群不知名的鳥兒乘著夜色歸巢。

還有3分鐘。

墻壁上大掛鐘的鐘擺優雅從容地擺動。

還有1分鐘。

我突然很好奇接下來會有什么驚喜。

突然，所有的路燈都亮了，一盞一盞蔓延開去一夜風低吟，星光、燈光神奇地交織在一起，展現出一個夢境般的世界。

他說，你看，黑夜里的燈光，多美!

是的，因為有了路燈，黑夜被照亮了!那一刻，我似乎感覺到自己心中也亮起了一盞燈。

后來，我參加會考，沒有任何懸念，我的物理得了90分。很幸運的是，幾乎被我放棄的歷史和政治也都過了。

再后來，我上了高三，開始了一段“煉獄”般的生活。我開始為自己的人生負責，每天埋頭在題海中。

偶爾在校園里碰見物理老師，也只是笑著說句老師好，便匆匆走開。

后來，就沒有后來了。

高考之后，我回母校拿通知書，看見一個小男生在操場上吸煙，已經不再吸煙的我走過去向他要了一根，“大姐大”般在他驚異的目光中吞云吐霧起來 當看到我熟練地地吐出一個又一個煙圈時，那男生居然膽怯地溜走了：我大笑著說：“以后不要抽煙了!”

笑著笑著，我突然發現，記憶里的點點滴滴竟像這煙圈一樣，含在口中香氣四溢，吐出來，風輕輕一吹，便煙消云散了……

編輯 歆 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