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奇隱喻的認知運作機制及其翻譯

摘要：隱喻在本質上是人類理解周圍世界的一種感知和形成概念的工具。新奇隱喻具備隱喻的原有特征，是研究隱喻運作機制的核心。可應用認知語言學的研究成果來探討原文對譯者產生的影響及其翻譯的表現形式。翻譯新奇隱喻要參照讀者的認知結構。

關鍵詞：新奇隱喻；死隱喻；認知語言學；翻譯

一、引言

對于隱喻的研究，東西方在傳統上十分類似，兩者均視隱喻為一種修辭現象。例如《易傳·系辭》中說道“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意思是拿自身與自然互相投射，借以認識世界和人本身。古希臘時期的亞里士多德在其著作《詩學》和《修辭學》中也專門論述過隱喻。20世紀下半葉以來，西方隱喻研究呈現跨學科趨勢。上世紀80年代，一場隱喻革命悄然興起。1980年，Lakoff和Johnson合著的《我們賴以生存的隱喻》出版，開辟了一條在認知領域研究隱喻的新途徑，標志著認知語言學的產生。本文從研究新奇隱喻的認知運作機制入手，進一步探討其翻譯方法，以期為隱喻翻譯研究提供新的視角。

二、隱喻的認知研究

傳統的隱喻理論把隱喻看做是一種語言現象，是一種修辭現象。然而，隱喻不僅僅是一種語言現象，更是人類的一種認知現象。它是人類將其某一領域的經驗用來說明或理解另一類領域的經驗的一種認知活動。在人類的文化和藝術活動中，到處都有隱喻的身影。

對隱喻認知特征的闡述最早和最系統的學者是理查茲。他指出隱喻是人類“語言無所不在的原理”。隱喻不僅僅是一種語言現象，還是人類的一種思維方式。人們的日常生活會話中充滿了隱喻，即使在嚴密的科學語言中，隱喻也是隨處可見；哲學概念越是抽象，就越需要借助隱喻來進行思考；語言史學家的研究表明，用來描寫人類精神活動的詞語，幾乎毫無例外地借自描述物質活動的詞匯。傳統隱喻理論最大的缺陷就是忽視了隱喻從根本上講是一種思想之間的交流，是語境之間的互相作用。人的思維是隱喻性的，它通過對比而進行，語言中的隱喻由此而來。

關于隱喻的這一認知特征，方達尼爾也指出，辭格、圖像和意象具有同源關系。辭格與詩歌一樣，都是詩意想象的結果。我們可以說，使用修辭格總是意味著to see as，不一定是to see或to make visible。隱喻作為一種辭格，實際上就是將某類事物看做另一類事物。

Lakoff和Johnson也認為，隱喻在日常生活中是無處不在的，不但在語言中，而且在思想和行為中。我們賴以進行思考和行動的日常概念系統，在本質上也基本上是隱喻性的。Lakoff和 Johnson對隱喻的定義是：隱喻的實質就是通過另一類事物來理解和經歷某一類事物。根據這一定義，隱喻就不單單是一種語言現象，因為語言只是人類認知活動的一部分。隱喻在本質上是人類理解周圍世界的一種感知和形成概念的工具。認知語言學家認為，人們對原域的認知映射到目標域來幫助認知目標域的過程使隱喻得以實現。

三、死隱喻和新奇隱喻

1. 基本理論綜述

從人類對隱喻使用的情況來看，又分為主動和被動兩種。被動就是人類在認識事物時，由于思維能力的限制，或者由于語言中缺乏現成的詞語或表達方式，而不得不用另一種事物來談論某一事物，結果就產生了隱喻?！敖≈T身，遠取諸物”，當時人們的典型思維特征就是“身體化活動”，即把人作為衡量周圍事物的標準，如“山腳”“the foot of the mountain”， “桌腿”“the leg of the table”等等。這些隱喻已經被普遍接受，甚至進入詞典，變為詞條的普通的義項，人們一般不再把它們當做隱喻。所以根據產生的早晚和社會接受的程度，隱喻又被分為死隱喻（dead metaphors）和新奇隱喻或活隱喻（novel metaphors）。Lakoff和Johnson將其分為規約隱喻conventional metaphors 和新鮮隱喻 new metaphors。而有些學者則反對區分“死隱喻”和“活隱喻”，如Black認為，就像人死了以后就不能被當做“人”一樣，死了的隱喻就不再是隱喻，所以他們更傾向于把“死隱喻”當做“熟語”或“多義詞”。

主動使用隱喻，一方面可以把抽象事物具體化，以便更好地理解和傳達事物的特征；另一方面，也可以使話題陌生化。為了揭示某一日常生活中熟悉的事物尚未為人所認知的特征，使用者可能會有意地用一相對陌生的事物來說明它，形成新奇隱喻。如果要想了解隱喻運作機制的核心，那么就必須研究近期形成的新奇隱喻。因為，死隱喻或規約隱喻已經不可避免地丟失了至少一些原有特征，而新奇隱喻則具備所有這些特征。新奇隱喻在流行讀物、報刊和電視節目尤其是廣告中十分多見。

2. 死隱喻和新奇隱喻的關系

在一個言語社區中，隨著人們對一個新奇隱喻的反復頻繁的使用，隱喻的特征就發生了變化。首先，相對于新奇隱喻，其用法變得越來越確定；之后，人們開始把其含義加入到心理詞匯，即隱喻用法的固化；最后發生隱喻意義的語義轉移，隱喻的原始意義逐漸被減弱。在某個新奇隱喻剛剛出現的時候，說話人對其使用是有意識的，并且清楚地了解其衍生的過程；隨著時間的推移，其隱喻性本質逐漸被使用者所遺忘；直至成為和一般語言表達方式無二的死隱喻。這時，只有語源學家和語言史學家才能再現其衍生過程。

四、新奇隱喻的翻譯

從理論上講，既然隱喻是一種認知工具，那么一種文化認知工具轉換到另一種文化中去時，應該還原這種認知工具的本來面目，體現在隱喻的表現形式上既要產生隱喻的聯想意義，又要留住它的形象。但是在實際的翻譯過程中，會表現出認知方式和語言形式對立統一的現象。對立是指兩種認知方式不同而表現出兩種語言形式不一致。如果兩種認知方式相同，就會出現語言形式上的統一。文化背景的不同是導致認知方式不同的直接原因。文化背景是指基于某一社會、社團、行業之上所習得的先前經驗，這一經驗具有獨享性和排他性，對社團之外的人造成陌生感和唐突感，在此基礎上產生的隱喻無疑會給非本族語譯者增加更大的認知障礙。如：

I’d just done my stint as rubber duck， see， and pulled off the grandma lane into the pitstop to drain the radiator.

這段來自英國民用無線電波段為卡車司機開設的“閑談”節目，來自勞動階層，口語化強，生活氣息濃郁。因屬于某一特定的行業，所以隱喻詞富含行業色彩。“rubber duck” 喻指運輸車隊的領頭車，“grandma lane”喻指慢車道，“pitstop”喻指汽車服務站。這句話是說，司機把車開到服務站是為了排掉散熱器的熱水，這還不算，“drain the radiator”在這個行業里喻指“上廁所”。這體現了高度行業化的隱喻過程。所以說這種隱喻社會文化特征，只有當譯者了解隱喻所產生的社會背景時，才能把握其真正的內涵。

1. 認知方式不同的隱喻翻譯

兩種文化對同一事物存在同一概念隱喻，但隱喻的方式不同。兩種文化以不同的事物作喻體。如下面的例子英漢意思相同，但顯示出同一概念的不同的喻體。

Their argument doesn’t hold water. 直譯為：他們的論據裝不住水。（容器的特征映射到論據上）意譯為：他們的論據站不住腳。（人的特征映射到論據上）

若是不能把原文的隱喻直譯成目標語或是在目標語中找不到表達同一概念的隱喻結構時，可以把原文的隱喻義變為直說或闡釋等等。如：

building disease高樓居民產生的狂躁癥

He wanted to tell John how surprised he was at his knowledge， but embarrassment made him hold his peace. 他想告訴約翰他對約翰廣博的知識驚訝不已，但由于窘迫，沒有說出來。

2. 認知方式相同的隱喻翻譯

有些隱喻結構之所以翻譯起來輕松自如，是因為漢語同樣存在把一事物的特征映射到另一事物中去的翻譯方式，兩種文化都具有同樣的形象和聯想意義，而且我們已感到習以為常，已不覺得有隱喻義的存在。如：ride the tiger 騎虎難下。The kettle boils. 壺燒開了。Walls have ears. 隔墻有耳。During the 1980s， a new drug called crack began to flood the street. 八十年代，有一種叫做可卡因的毒品在大街小巷大肆泛濫。

如果目標語文化中不存在某種認知方式，或者還未意識到利用某類事物的特性來描述另一類事物，但認知趨向相同時，直譯后可給目標語帶來耳目一新的感覺。如：summit meeting 峰會、win-win policy 雙贏政策、cold war 冷戰。

人類雖然認知方式存在差別，但擁有相同的認知結構，因而在譯文中為隱喻的保全提供了可能。也就是說，翻譯有時不需要轉換喻體。如：

Away with the cant of Measures， not men! — the idle supposition that it is the harness and not the horses that draw the chariot along. 讓“法治而不是人治”的鬼話見鬼去吧。這是閑人的妄自猜想，拉馬車的是馬鞍，不是馬。

以上這句中，認知結構作了隱喻句的鋪墊，即假設：推動社會發展的是制度而不是人。

一般來說，持續性隱喻句或段落的翻譯可以依賴人類共有的認知結構，而不必另加闡釋，以免削弱原文的表達效果。

五、結語

隱喻在語言中無處不在，有些是已經被普遍接受的死隱喻，人們已經不再把它當做隱喻；有些是人們有意識使用的新奇隱喻。但兩者不外乎是一種認知現象，這就決定了隱喻的翻譯不是簡單的語言表面層次的操作，而是人的認知結構、文化心理和語境之間相互作用的結果。 在翻譯過程中，要么是用目標語中的隱喻形象來代替原文的隱喻形象；或是通過目標語的闡釋，傳達原文隱喻的意義；最理想的隱喻翻譯當然是既重現原文的形象，又傳達原文的意義。其實，這也是一切語言形態翻譯的客觀規律，而翻譯新奇隱喻尤為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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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寧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