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光色藝術與其當代發展

現代光色藝術是以電子光學和數字化多媒體信息為媒介，以光、色超四維空間結構及動態結 構形式變化律動作為基本藝術情感語言的新興藝術門類。它最鮮明的時代特質是融入光即人 本體的生命活力與藝術情感靈性關系的異質互動。本文從光色之間于藝術的關系以及光色律 動形式對人的色彩本質影響，分析、認識、揭示光色藝術的當代發展趨勢。

探討現代光色藝術就不能不涉及流行于20世紀60年代中期，在西歐現代科學技術革命的推動 下，具有“后現代文化”傾向的一個帶著現代功能性及普遍藝術影響力的西方造型藝術派別 ——光效應藝術（Op Art）。Op Art又稱視覺派藝術、視網膜藝術，屬于抽象表現主義之后 的 視知覺繪畫抽象形式。該派藝術家重視對色彩光學、物理學等科學原理的探討，強調繪畫色 彩形式與人的心理因素同構的本體關系，并注重研究圖形視覺活動結構、研究視覺活動對于 各種圖案結構空間的感應能力，以補色、色度深淺、透視空間、對比等諸手法引起觀眾視網 膜的刺激和互補衍射效應，造成光效幻覺的抽象造型效果。從而帶領觀眾進入一個精心繪制 的變幻莫測的幻覺世界。雖然OP藝術作為一種風格流派早已進入了歷史，但那些奇幻的造型 與色彩效果對于人的色彩視覺開發幾乎波及所有的現當代藝術風格，至今依然發揮著令人頭 暈目眩的色彩影響，并直接催生了現當代的新興光色藝術。

近二十年，當代光色藝術已進入虛擬性的數字信息世界，藝術家用不同質料的顏色對光的折 射、反射、透射，構成宏大的色彩實體空間和空間色彩效應語言的漸變。新的視覺終端形象 顯示，已經完全變成了超四維空間的電子光色互動形式。當代性的光色藝術形式不但越出建 筑、雕塑、繪畫藝術的閾限，同時以數字多媒體信息滲透進工業、農業、科學、技術及環境 建設、電影、電視、音樂、戲劇、舞臺藝術和當代人生存的所有時間、空間。光色藝術綜合 效應在當代的發展趨勢正在實現與整個人類自覺自由的生命活動全面和諧。它預示當代人在 人造的光色信息互動中，呈現人類自遠古時代開始的色彩本能同一與生命和諧生存的夢想。 遠古色彩夢想和當代色彩理想和諧互動，即人的生命色彩本能與個性色彩自由生成性的不斷 實現。由人本體的光色信息藝術創造活動引進至無界限的未知領域。它顯示出當代藝術必然 要隨著社會轉行進入無限的物質-非物質“光信息效應”時期。以這種現象看，光色藝術自 由互動成為當代人生活藝術化、藝術生活化中色彩藝術本質全面實現的整一發展大趨勢。

在近幾年的數字信息藝術中，似乎由電子光色造型互動致使傳統藝術中那些視為分裂的因素 ，諸如：藝術與科學、藝術與生活、藝術與技術、內容與形式、不同媒體材料與不同造型門 類、藝術情與理、技與道、形與色的多種對立因素和諧互動，這種對立藝術因素的時代信息 充分融合，大都由于光電數字媒體自由互動產生的本質變化。

當代光色造型藝術數字化和諧互動的本質因素，不是憑空臆造，它的強大生命活力在于當代 通過電子信息自由互動的可控色光。光是人類生命的第一現象。陽光照耀地球，萬物應光而 發生機。光致自然物種的生成性，決定萬象與陰則閉，涉陽則動。陽動陰靜，構成人本體及 人類社會機制和諧為一，人類在300萬年前就開始陽光作用下的本性生成。而人類大量獲得 外部信息，帶動其他本性知覺能力的視知覺與光之間具有直接的全面對應關系，則顯現于史 前人類以自發的光色本能反應，選擇同一于生命的色彩活動。現代光學學者和色彩藝術理論 家一致認為“光是色之母、色是光之子”。光生成人類最敏感的審美視覺和最具生命本質的 審美形式語言。自然界中只有光，本沒有色，人的眼睛適應光的差異，生成了色的感知和感 知形式無限。色彩是一種由不同波長的光刺激人的感色機體產生的視覺感受。客觀世界通過 永動的光，作用人的視覺器官形成發生中的色彩信息，使人們對它產生色彩圖像認知。所以 ，從無中生有、由物質表象到結構形式不斷發展的視覺生命圖像活動是人類認識世界的開端 。

來自外界的一切視覺形象，如物體的形狀、空間、位置以及它們之間的界限和區別都由于光 變而在物象表面形成色彩和明暗關系來反映。人類從陽光作用下獲得感色技能，感受到與生 命活動同一的色彩表象，經過光色對內在情感的精神激勵，實現由現代科學支持的個性色彩 自由。整個光色藝術發展過程，顯示出光色在人的生命本能之上不斷呈現的藝術靈性異質創 造力有機生成。

人們對光的科學本質認識，最早可以追溯到十七世紀。從牛頓的微粒說到惠更斯的彈性 波動說，從麥克斯韋的電磁理論，到愛因斯坦的光量子學說，以至現代光學研究發現的波粒 二象性理論。光至今仍屬于人類可測知范圍最廣泛、運動最快捷的信息存在。人的生命本能 獲得活動在于光，色彩藝術的本質活力發生于光，社會文化的健全發展有賴于光。宗教精神 逐光明而立，基督教圣經第一章《創世紀》之始，上帝最先給人類帶來就是神圣的生命之光 。基督教義認為上帝的光是照亮人間一切的“真光”。金光和白光無所不在的被用于宗教內 容的西方繪畫中。陽光透過彩色玻璃在教堂內部空間產生象征著上帝天國的神圣光彩。上帝 的精神之光，打動畫家的心靈，輔于人的視覺看不到的靈性精神形式。佛教稱“色既是空、 空不異色、空既是色”。空即光產生色的無限。佛家把善的果報稱為白光，白色是“我”的 光明色彩總和，因此“佛光普照”帶給人世徹悟狀態的本體光明；中國遠古先祖有祭日的傳 統，殷商時代起就有迎日送日的祭天活動。淮南子《原道訓》載：“日月以之明，星歷以之 行”，“白立而五色成矣”。儒家創始人孔子把白視為“正色”。《禮記》載：“郊之祭也 ，迎長日之至也，大報天而主日也”，鄭玄注：“天之神，日為尊”。看來人類各種族、各 地域都從光的自然生命本能視光色為生命的神圣象征并由此創造閃光的藝術形式。

至近現代，歐洲人在顯示宗教教義的靈性造型形式中賦予光色的神圣性。中世紀基督教教堂 彩色玻璃長窗給信徒制造了遠離塵俗的色光。從文藝復興時期繪畫色彩開始注重進入神性光 色造型空間全面的表現。在宗教神圣色光影響下，人類由精神性光色啟示，創造出具有全面 精神性的個性色彩本質。其間，米開朗基羅以神性的造型發現和實現能力在梵蒂岡西斯庭小 教堂天頂繪制巨幅壁畫《創世紀》。壁畫《創世紀》和《最后的審判》表現神光普照中的宏 大宇宙空間造型景象。作為雕塑家，他把繪畫形象給于光作用下的恢宏天國造型幻覺；提香 的油畫實現宗教神圣光色與畫家發現的自然光色的凝聚；倫勃朗以光引起的明暗色調把光的 視覺再現為個性鮮明的明暗色彩形式語言；浪漫主義畫家透納、康斯泰波爾、德拉克羅瓦一 生以生命精神性主動發現色彩視覺形式與情感表現語言；印象派直接在陽光下捕捉個性光色 的感覺形式。作為現代光色躍動的發現者，馬奈、莫奈、畢沙羅、西斯萊、雷諾阿等用光色 再現創造了人與自然合一的動態色彩感知豐富性。梵高在一封寫給弟弟提奧的信中，表達了 對光的生命熱情：“你知道我到南方來從事我的事業有上千條理由：希望能見到一種不同的 光，我認為在明亮的天空下觀察自然會使我們更好地了解日本人的感觸和作畫方法；也希望 見見這兒燦爛的陽光。因為人們沒見過這兒的太陽，就沒法從技巧和手法的角度去欣賞德拉 克羅瓦的畫。在北方，霧靄遮掩了光譜的七色”；中國清代文學家曹雪芹論畫文稿有過對光 色觀察的精彩描繪：“且看蜻蛉中烏金翅者，四翼雖黑，日光輝映，則諸色畢顯。金碧之中 ，黃綠者紫，閃耀變化，信難狀寫……它如春燕之背，雄雞之尾，皆以受光閃動而呈奇彩… …至于敷彩之要，光居其首……明暗成于光，彩色制于光”。光作為人的生命本體產生的動 因，促動人類從自然感色機能產生的生命色彩本能，到光色的宗教神性，至現代人的全面審 美的光色形式語言，形成以光貫通的色彩生命本質和永動的生命價值。

從光色造型的這種人本體最敏感的審美視覺和最本質的審美情感、精神所體現的藝術靈性本 質影響力看，光色藝術的社會性激勵和人對光色造型語言形式的主動發現，形成整個社會和 個人的全面創造力。換言之，光色藝術創造的生命本質活力，是對人全面生成的社會創造力 的激活。

那么，數字化信息化的光色造型藝術家究竟有哪些發現？各自發揮哪些光色造型本質及當代 色彩本質豐富性的互動光色語言？我們認為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層面。

一、光色藝術實現多媒體引發的知覺靈性互動。現代光色造型藝術所運用的表現媒體是 在人的傳統藝術靈性本質及藝術靈性語言基礎上隨著不斷發展變化的現代科學技術而無限產 生的。這注定了它久遠的本質生成性和豐富的可變性。新的媒介材料地出現，以它自身所具 有的合于人的生命活動全面需要的色彩本質親和力和表現力，為人們帶來更多樣化的選擇與 多空間、多材料、多變化的光色藝術形式互動。電視藝術、計算機藝術、激光全息藝術等多 材料的光色造型藝術不但可以使人置身于色彩之外進行觀賞，也可以讓人置身于創作過程中 直接參與創作。大眾通過多媒體直接參與色彩激勵過程，感受到現代光色的單色性、空間性 、方向性，更深入的體驗光色變化對人的內在色彩本質的激活力，做到真實的存在形式與虛 擬色彩空間的相交匯，激發出繽紛炫奇的色彩想象，豐富了每一個人在光色互動中的色彩本 質生成中的色彩感知形式充分實現。

二、電子虛擬光色空間的自由組合與形象疊加。在色彩造型日趨多維度、多元化的今天 ，由現代科學技術產生的人造電光通過燈具、電子屏幕等各種媒介發射著可以幾乎超過陽光 明度的可控光色。而且光線通過數控機制折射、透射、反射、衍射、混合發射等手段，其圖 像性質、角度、形象和色彩選擇可根據需要達到接近任意性的狀態，突破了傳統色彩表現方 式本身靜態物質反射色光的局限性，藝術家根據自身的需要在時間里創造連續變化的色彩空 間，融合了色彩的動態性與靜態性，根據情感自由構成全方位、多空間的超維度造型無限變 化。

三、光色藝術的單色性、時間性、歷時性、可反復性、明度和純度融合，生成當代人色 彩本質活動的自由性。人造光的產生極大地豐富了傳統顏色的性質，人造光線的高單色性、 高亮度性、高定向性以及可控性，使藝術家對光色藝術在時間、空間、節奏、歷時與自由創 造的多維選擇上更自如。由此，彌合當代社會對人性的分裂，同時又極大的豐富了光色造型 藝術的普遍性與個性合一的生命活動。

四、跨領域的藝術門類整合，是現代光色藝術的特殊現象。有別于傳統的藝術創作，光 色藝術的完成，個性的創造與普遍性的參與多重交疊互動，通過網絡，光色藝術變成無界限 的動態交流，實現藝術家個性與集體共性的和諧互動，對于當代藝術的綜合性，原始天性整 一的色彩活動的某種復興，也意味著可能觸發當代人未知的藝術靈性貫通。

當代光色藝術以電子媒體作為影像傳播的載體，變幻無窮的彩色光線在歷時的空間里多向釋 放、自由互動，載體和活動性質決定它不同于傳統藝術創作的表現方式。以傳統色彩媒體無 法抗衡的敏感性、綜合性、互動性和強烈的在現場進行中的色彩靈感使它大大加強了觀眾對 當代藝術生命活動的參與程度，將明顯改變我們的傳統藝術理念和感知之間的斷裂。光色藝 術促使觀眾（使用者）和作品進行互動并介入參與整個作品轉化與演變過程，使用者經由和 作品之間的直接互動，參與改變了作品的影像、造型、甚至意義。讓當代人普遍參與了新影 像、新經驗、以及新思維可不間斷的永動創造。現代的人幾乎都是在電視機前面和計算機的 圖像前面成長的。他們接受到的信息，所看到的影像，都是由光電所構成的色光視覺經驗。 這類由色光所形成的絢麗景象，不但愉悅人的感官，而且對于普遍性的個性藝術創作的當代 色彩本質健全發展，實現未來社會的藝術化生存，無疑都具有非常深遠的影響。

數字化的光色藝術，由于合于人本體歷史的本質生成需要，在這個世紀會從人的本質豐富性 強化生成。這種亮麗、多彩、全面多層次本質自由互動的光色生命生成活動形式，構成21世 紀向藝術人生的理想社會發展的大趨勢。

參考文獻：

［1］梵高.梵高書信集.長沙：湖南文藝出版社， 1988.

作者簡介：

王曉博，工作單位：山東藝術學院藝術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