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小＋形容詞”的新用法

摘要：“小+形容詞”是最近幾年在年輕人當中流行的一種語言表達方式。如：小帥、小高興、小傻……本文圍繞“小+形容詞”這一新的用法，對其語法特征和語用特征進行分析和討論。

關鍵詞：“小+形容詞” “有點（兒）+X” 委婉 語體

一、引言

“小”在《現代漢語詞典》里是這樣解釋的：兼屬形容詞和副詞。作形容詞時是指：“在體積、面積、數量、力量、強度等方面不及一般的或不及比較的對象”如：“小河”“小桌子”“鞋小了點兒”；也可以指排行最末的，如：“小兒子”“小弟弟”。而它作副詞時只有以下三個義項：①短時間地：小坐，小住幾天；②稍微：小有名氣；③略微少于，將近：這里離北京有小二百里。

由此可見，在現代漢語里，“小”是可以用來修飾名詞和動詞的。比如：小婦人、小寶貝、小冤家、小打小鬧、小喝兩杯、小睡一會兒……但是，最近網上出現較多的有：小餓、小帥、小高興……即用“小”直接修飾形容詞。如：

（1）上網起勁時，突然肚子有點小餓。（摘自“閃爍蘇州網”）

（2）劉燁認為自己有點兒小帥，演點兒商業片的帥哥一類的角色也還行。（摘自“北青網”）

（3）有點小高興，因為終于通過了CET的考試；有點小高興，因為已經不再為去留問題煩惱；有點小高興，因為時不時可以見到喜歡的你；有點小高興，因為給長久的未來做好了計劃；有點小高興，因為感覺希望依舊沒有被磨滅……（摘自“網友博客”）

除了以上例子之外，我們還可以在網上搜到更多“小+形容詞”這種用法。這些形容詞既可以是雙音節的，也可以是單音節的。如：

雙音節：（小）無聊、（小）感動、（小）恐怖、（小）可愛、（小）奇妙、（小）浪漫、（小）溫馨、（小）甜蜜、（小）失望、（小）生氣……

單音節：（小）呆、（小）冷、（小）胖、（小）煩、（小）傻、（小）貴、（小）色、（小）急、（小）懶……

看來，用“小”來修飾各類形容詞，已經成為年輕人群里又一個十分“流行時尚、能產度高”的表達方式了。

二、“小+形容詞”的語法特征

（一）能出現在“小+形容詞”里的形容詞一般都是用來表示人的外貌特征、性格特點或表示人的心理感覺的。如：

外貌特征：胖、帥、嫵媚、清純……

性格特點：呆、傻、可愛、懶、乖、……

心理感覺：無聊、甜蜜、恐怖、失望、急……

如果形容詞本身有表示程度很高，或表示極度的意義，則這類形容詞不能與“小”組合。因為“小”通常用來減輕程度，這就與形容詞所表示的“高度”或“極度”意義相互排斥，所以一般不說。比如：*小（豪爽）、*小（痛快）、*小（過分）、*小（悲痛）……

（二）“小+形容詞”只能進入“有點（兒）+X”格式里，如上面的幾個例子。再如：

（4）湖人禪師戰術有點小邪惡，奧多姆能否雄起就看此招。（摘自“新浪網體育新聞標題”）

（5）誰都有點小郁悶，你的別帶入明天。（摘自“有意思吧”網）

（6）老師，有點小累啊，呵呵。（摘自“月亮村”網BBS留言）

當然，有時候“小+形容詞”可以不在“有點（兒）+X”格式里出現，例如：小可愛、小胖、小調皮、小淘氣……但是，不在“有點（兒）+X”格式里出現的與在“有點（兒）+X”格式里出現的，意義完全不一樣。試比較下面的幾個例子：

A1：我女兒妞妞5歲時開演唱會，這個“小可愛”真逗人喜歡。

B1：她戴上墨鏡還真有點兒小可愛。

A2：這群“小調皮”呀，恐怕有天都會爬到屋頂上去了。

B2：我的小侄子，今年六歲，有點小調皮。

以上例子中的A組句雖然也都用了“小+形容詞”，但在句子里，它們都是用來表示具有某種性格特征的人。如“小可愛”是指可愛的小孩，“小調皮”則指調皮的孩子。這種用法屬于借代，是一種修辭手法，用表示某類人的性格特征的形容詞來指代這一類人。A組句中的“小+形容詞”，其語法作用相當于名詞，在句子中通常作主語或賓語。而B組句中的“小+形容詞”都是出現在“有點（兒）+X”格式里，它的語法作用仍然相當于形容詞，只是在意義上比原來單純的形容詞所表示的程度要輕一些。本文所要討論的對象就是B組。

為什么“小+形容詞”只能進入這個格式？這恐怕要從“有點（兒）+X”說起。“有點（兒）”本身是一個表示程度淺的副詞，而“小”正好也能降低形容詞原來所表示的程度。因此，這就使得兩者在語義上取得了相對一致，從而能配合使用。

（三）“有點+（小+形容詞）”格式的語法功能。“有點+（小+形容詞）”格式在句子里既可以作謂語（如例1），也可以作定語（如例9），還可以作補語。例如：

（7）這件事情煩得我有點小郁悶。 （校園日常口語）

三、“小+形容詞”的語用特征

（一）“小+形容詞”這一用法開始只流行于網絡，而且大多數只屬于口語語體風格。但隨著這個用法的推廣，很多學生在大學校園里開始頻繁使用，甚至有些雜志上也逐漸出現了這一用法，如：

（8）澳網新科狀元費德勒按說正是“春風得意馬蹄急”之際， 竟于荷蘭鹿特丹在亨曼面前馬失前蹄， 原本有點小冷， 但回首往事， 才發現費德勒在與亨曼的交鋒史上全面落敗， 所以亨曼對陣費德勒時擁有壓倒性的心理優勢也在情理之中。（《網球天地》2004年第5期）

（9）功夫真的不負有心人，一個多月以后，本來有點“小胖”的我，真的成了一個“肌肉”棒子。（《班主任之友》2007年第12期）

（10）可是一看到他有點小帥的臉， 我就樂滋滋地跟著去了。 （《青年博覽》2008年第5期）

（二）“小+形容詞”的用法有親切、輕松或喜愛的感情色彩。我們通過對比以下兩個例子中有“小”與無“小”的不同表達，來觀察其感情色彩的變化：

（3a）有點小高興，因為終于通過了CET考試——有點高興，因為終于通過了CET考試

（4a）湖人禪師戰術有點小邪惡——湖人禪師戰術有點邪惡

很明顯，（3a）中的“小高興”要比 “高興”更加具有輕松感。通過“小”的修飾，盡管高興的程度降低了一些，但是卻給句子的表達帶來了親切、輕松的表達效果。（4a）中，“邪惡”本身是個貶義詞，但由于前者加了“小”字，使得表達具有輕松感，同時整個詞語的感情色彩也隨之轉貶為褒，體現了筆者對湖人禪師戰術的欣賞、喜愛之情。再比如：

（11）有點兒小肥的我也愛美麗。（校園日常口語）

（12）凌晨1點23分，不是很晚，但還是覺得有點小恐怖！（校園日常口語）

（13）這張大頭貼顯得他有點小呆呢！（校園日常口語）

（三）“小+形容詞”可以使語言表達更加委婉，有時也可以使表達顯得更加謙虛。

“小”這個詞本身就表示了在范圍、面積等方面不及比較對象的含義，用它來修飾形容詞也有同樣的作用。從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添上了“小”后，通常能使原來所表示的程度、強度降低或減弱。正因為“小”字降低了形容詞本身所表示的程度，因此，在語言交際中，往往會產生委婉、謙虛的表達效果。如上文例（2）中，由于句子所要表達的是自己對自己的評價，所以，加上“小”后降低了“帥”的程度，從而體現出說話者謙虛的態度。再如：

（14）我想把這臺有點兒小舊的電腦換成筆記本。（校園日常口語）

（15）他的同桌有點小胖。（校園日常口語）

例（14）中說電腦有點“小舊”，這樣就把“舊”的程度降低，從而使得其“舊”的信息傳遞得更加委婉些，同樣，例（15）中的“小胖”也有這種效果。

（四）“小+形容詞”的用法一般說來，只流行于年輕人群中，這可能跟年輕人追新求異的心理有關。在這個日新月異的社會里，作為社會責任最重的年輕一代，他們總是希望能在忙碌和郁悶的現實生活里找到一種新鮮感。于是“語言”作為人們日常使用最頻繁的交際工具，很容易就成為年輕人“改革、創新”的首選目標。“小+形容詞”這個用法就是富有創新精神的年輕人通過“小+名詞/動詞”這兩種格式類推出來的。

四、結語

社會在變，生活在變，人們使用的語言也不停地在變。在這個交際十分發達的社會里，我們最重要的交際工具——語言也在不停地適應這個社會的發展。因此，在語言世界里，新詞新意新用法層出不窮，人們總是樂此不疲地不斷創造出更加簡潔、更加豐富、更加實用的表達方式。“小+形容詞”這一新鮮的、表現力極強的用法，讓我們堅信在不久的將來將會贏來它更加廣闊的一片天空。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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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田宏梅.基于語料庫研究“有點”的搭配與語義分布[D].暨南大學語言學及應用語言學專業，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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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葩，湖北三峽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