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漢語形容詞性間接定語語義指向考察

摘 要：間接定語是一種特殊的偏正修飾結構，其語義可以指向甚至只能指向中心語以外的句法成分。形容詞性間接定語的語義指向大約有十二種，而決定語義指向的主要制約因素是定語的“向”及定語所在的句法框架。

關鍵詞：形容詞性詞語 間接定語 語義指向 制約因素

引言

我們所考察的定語不包括一般所說的偽定語、準定語。把在語義和句法上都只與其所修飾限制的中心語發生聯系的定語叫做直接定語；把不僅和其中心語有修飾限制關系，同時可以還同中心語以外的某一個或幾個成分發生語義上的聯系的定語稱為間接定語。一般說來，現代漢語中除副詞以外的所有實詞性成分都可以做定語，而充當間接定語的一般只能是形容詞性詞語和動詞性詞語。

一、語義指向研究概況及確定語義指向的標準

（一）語義指向研究概況

語義指向分析方法從20世紀60年代萌芽，到80年代明確使用“指向”“語義指向”術語，再到今天，已經走過了40余年的歷程?，F代漢語語義指向的研究較多的集中在動詞性偏正結構中的狀語和補語上，此外，副詞語義指向的研究也較多，而關于定語的語義指向的研究還比較薄弱。一方面是動詞中心論的必然結果，另一方面，則是因為我們一般認為定語的語義指向都是指向自己的中心語，類型單一，所以很少受到關注。我們通過考察發現，一般所謂的定語的語義指向單一是就直接定語而言的，而對于間接定語，情況非常復雜。

（二）確定間接定語語義指向的標準

在句法平面里，間接定語和中心語是直接成分關系，但句法平面的分析并不能說明語義平面上間接定語和其他成分的聯系，因而不能圓滿地解釋間接定語的語義指向。如果從意義入手，僅憑語感確定間接定語的語義指向，似乎比較簡單，但語感是不確定的，難以形式化并加以驗證。鑒于此，本文通過考察句子的變換形式來確定間接定語的語義指向，使其在“講意義的時候能夠得到形式方面的驗證”，因為“凡是得不到形式上驗證的語義分析對語法研究來說都是沒有價值的”。如果動詞性定語和句中某一成分發生語義聯系，語法表層就能轉換成一個主謂結構。如“我們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假期”就可以轉換成“我們度過了一個假期，我們愉快”而基本語義不變。

二、形容詞性間接定語的語義指向類型

（一）指向主語。

（1）肖晶永遠忘不了那個恐怖的深夜。（航鷹《蒺藜女》）

“恐怖”在語義上指向主語“肖晶”，是通過對主語所指人物的心理活動的描寫而間接地修飾中心語的。間接定語所表屬性不是中心語所指事物本身所具有的，而是通過主體人的折射而呈現出來的，如“深夜”所指事物本身不會“恐怖”，而是事情的經歷者的心理狀態。

（二）指向主語的定語。

（2）他那紅撲撲的面孔放著快樂的光彩。（鄧剛《龍兵過》）

（3）她臉上停留著快活的神情。（劉敏《現代家庭一種》）

例（2）的“快樂”在語義上指向主語“面孔”的一個定語“他”，例（3）的“快活”在語義上指向主語的定語“她”。這類句子的特點是被指成分與句子的主語之間在句法結構上呈偏正關系，語義上一般有領屬關系，被指成分一般是指人的名詞性成分，主語一般是表人體部件的名詞，如“面孔”“眼睛”等。

（三）指向介詞或動詞的賓語。如：

（4）等著吧，學校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最滿意的答復。（峻峽《間接修飾定語試探》）

（5）祥子的一扭腰，一蹲腿，或一直脊背，它就馬上應和著，給祥子以最順心的幫助。（老舍《駱駝祥子》）

例（4）的“滿意”在語義上指向“給”的賓語“你們”，是“你們”感到“滿意”；例（5）的“順心”在語義上指向“給”的賓語“祥子”，感到順心的是“祥子”。

（四）指向兼語。

（6）那位波蘭音樂家用他的手揉搓著郭紀元的心，使他感到一種激動悵惘的熨帖。（萬方《未被饒恕》）

（7）她依舊說了許多徒然讓蕙悵惘的話。（巴金《春》）

例（6）的“激動悵惘”在語義上指向兼語“他”；例（7）的“悵惘”在語義上指向句中的兼語“蕙”。

（五）指向中心語的另一個定語。

（8）這次評獎活動引起了廣大讀者格外熱情的關注。（馮牧《文學應當和生活同步前進》）

（9）世界上也水遠地消失了小妹那雙憂郁而善良的黑眼睛。（同上）

例（8）的“熱情”在語義上指向中心語“關注”的另一個定語“廣大讀者”；例（9）的“憂郁而善良”在語義上指向中心語“眼睛”的另一個定語“小妹”等。此類間接定語語義的指向成分都是指人的名詞性成分，并且和中心語之間具有領屬關系，如例（9）的“小妹”領有“眼睛”，充當間接定語的詞語也都是通過對人的心理狀態的描寫而間接地修飾中心語的。

（六）指向中心語的另一個定語中的某一名詞性成分。

（10）在栓栓腳跳膿的那些痛苦的黑夜，…… （柳青《創業史》）

此類句子中都含有一個比較復雜的名詞性成分，其中含有一個間接定語和一個包含指人名詞的復雜定語，如“栓栓腳跳膿的那些痛苦的黑夜”，其中“痛苦”為間接定語，“栓栓腳跳膿”是一個主謂結構充當的定語，在這個主謂結構中含有一個指人名詞“栓栓”，“痛苦”在語義上就指向“栓栓”這個指人名詞。

（七）指向句外。

這類間接定語在語義上或是遍指，即無論對什么人都適用，或是根據上下文，指向上下文中的某一名詞性成分。如：

（11）唐立榮顯然無法抵御這種真摯的關注。（王石《雁過無痕》）

（12）店內充滿了快活的空氣。（魯迅《孔乙己》）

例（11）的“真摯”在語義上指向上文曾出現過的“池瓊”；例（12）的“快活”在語義上指向上文曾出現過的“眾人”，“快活”是對“眾人”的表述。

（八）指向主語中的名詞性成分。

（13）呈現在你面前的是無憂無慮的現實，左右逢源的機遇，一帆風順的坦途。（史鐵生《好運設計》）

這句中的間接定語“無憂無慮”“一帆風順”在語義上都是指向主語“呈現在你面前的”中的名詞性成分“你”，通過對“你”的陳述而間接地修飾“現實”和“坦途”。

（九）指向謂語動詞。

（14）我不該喝了那三杯猛酒。（張天翼《華威先生》）

（15）別人在他的背上擊一猛掌…… （毛澤東《這個鄉兩年就合作化了》）

這類間接定語的語義指向與前述的幾類最大的區別在于：此類間接定語的語義指向的是謂語動詞，而前幾類的語義指向成分的句法表現雖各不相同，但有一點共同的地方就是都是句中的名詞性成分；前幾類作間接定語的都是表示人的心理感受、品性等方面的形容詞性詞語，而這一類卻是表示動作狀態的形容詞性詞語。

（十）兼指中心語和介詞或動詞的賓語。如：

（16）書和本子一本本回到我的手里，……為我引來了那么多陌生的又是那么熟悉的目光。（韓雪梅《嚴冬春暖》）

此句中的“陌生”語義同時指向“為”的賓語“我”和中心語“目光”，“陌生”為二價形容詞，可以與賓語和中心語構成表述“我對（這）目光很陌生”，這類的間接定語是由述人的二價形容詞性詞語充當。

（十一）兼指中心語和句外。

（17）他是理想的人：老實，勤奮，壯實。（老舍《駱駝祥子》）

句中的“理想”為二價形容詞，在語義上兼指上文出現過的“虎妞”和中心語“人”（指主語“他”即“祥子”)其中句外成分、間接定語和中心語之間也可構成表述，“祥子對（虎妞）來說是理想的”。

（十二）兼指中心語和中心語的另一個定語或定語中的名詞性成分。

（18）父親下了死命令：今后再也不準去鶴貿理發店——那家替我們服務二十多年的親切熟悉的小店。（莫懷戚《詩禮人家》）

此句中的“親切”在語義上兼指定語“替我們服務了二十多年”中的名詞性成分“我們”和中心語“小店”，“親切”為二價形容詞，語義上要求關聯兩個成分，它可以和被指成分構成表述“我們對小店感到親切”。

三、形容詞性間接定語語義指向的制約因素

由上述分析知道，形容詞性間接定語語義指向類型主要有兩大類：語義異指和語義兼指。通過大量的語料分析我們可以看到，當間接定語由一價形容詞性詞語充當時，間接定語就屬于異指類，當間接定語由二價形容詞性詞語充當時，間接定語事就屬于兼指類。也就是說，充當間接定語的形容詞性詞語的價類決定了間接定語是兼指定語還是異指定語。

形容詞性間接定語本身的特點決定了異指和兼指的區分，而影響異指和兼指類形容詞性間接定語的具體語義指向的因素卻是間接定語所在的具體的句法框架。當形容詞性間接定語的語義指向成分在句中處于主語的位置時，它的語義指向類型就是指向主語；當形容詞性間接定語的語義指向成分在句中處于賓語位置時，它就屬于語義指向賓語類；當形容詞性間接定語的語義指向成分在句中分別充當主語和賓語時，它就屬于語義兼指主語和賓語一類……其余以此類推。

參考文獻：

[1]黃國營.“的”字的句法、語義功能[J].語言研究，1982，（1）.

[2]朱德熙.語法答問[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5.

[3]峻峽.間接修飾定語試探[J].河北大學學報，1990，（1）.

（劉淑霞，鄭州航空工業管理學院人文社科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