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陳情表》談議論文寫作訓練

在個性作文呼聲日益高漲的今天，許多學生為求“個性創新”而盲從，于是，還沒學會走就想展翅高飛的情況就出現了，這樣的結果往往是：學生作文要么空有架勢內容空泛，要么老生常談內容陳舊，再不就是人云亦云只求“形勝”……總之都是舍本逐末。一篇文章的成功與否，其內容是至關重要的。但是，不少學生所知材料有限，何談既有個性又能使文章內容充實？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在教《陳情表》時，偶然間筆者卻找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一、品讀作品，體悟真情

在任何一種藝術表現形式中，要想撼動他人心弦并引發他人發自內心地認可，就非得有真摯的情感不可。可以說，真情實感是開啟心靈之窗、邁入藝術殿堂的鑰匙。而抒寫真情的作品往往能在同題材作品中脫穎而出，或如大家閨秀般端莊典雅，或如小家碧玉般新穎別致，讓人接受一次心靈的洗禮、情感的陶冶。

當然，“真”的并不一定就是“美”的。所以，擁有真情實感只是第一步，要想讓你作品中的情感為他人所接受，還有一點是非做不可而且是非做好不可的，那就是采用恰當的方式方法將那份真情表達出來。

李密事祖母至孝，這在當時是一大美談。正好，晉武帝承繼漢代以來以孝治天下的策略，實行孝道，因此，征召李密無疑是條很有效的途徑。晉武帝也真這樣做了，并且還執行得很徹底，“詔書切峻”、“郡縣逼迫”、“州司臨門”……可見，晉武帝是巴不得李密早點就任。偏偏李密“辭不就職”，這其間的原因可能有很多，而結果卻只有一種——李密決定此時不做官。如此輕慢皇帝、違抗皇命是要殺頭的，為了擺脫這個困境，達到“辭不就職”的目的，李密就只能利用晉武帝的治國策略，在“孝”上大做文章了。為了使自己的“孝”情能夠最大限度地感動晉武帝，李密采用了很巧妙的抒情方式——營造特定情境、表達特殊孝情。

《陳情表》第一段，李密陳述家庭的特殊不幸和自己與祖母“更相為命”的特殊命運，表達對祖母的孝情。作者寫得凄切盡情，以使晉武帝對自己由惱怒峻責化為同情憐憫。第二段筆鋒一轉，寫到自己蒙受國恩，本該盡快就職，無奈祖母“病日篤”，“供養無主”，“臣之進退，實為狼狽”，明確提出“奉詔奔馳”和孝養祖母的矛盾。古人云“忠孝不能兩全”，為忠臣不得為孝子，為孝子不得為忠臣，在這兩難的狼狽處境下，李密想出了個巧妙的解決方法。當然，這個辦法是有理論依據的，那就是晉武帝的治國綱領——孝。所以，第三段，李密不急著將這一辦法明確說出，而是轉而寫以孝治天下的治國綱領，寫自己的從政經歷和人生態度，并再度強調自己的特殊處境：祖母“氣息奄奄，人命危淺，朝不慮夕”，營造了一個感人至深的特殊情境“臣無祖母，無以至今日；祖母無臣，無以終余年”，借此來進一步打消晉武帝的疑慮，求得體恤。于是，最后到第四段，就可以水到渠成地提出這次上奏的目的“愿乞終養”——先盡孝后盡忠，而后再極其誠懇地說明自己的情況是天人共鑒的，表達了自己對朝廷“生當隕首，死當結草”的忠心。這樣，全文滿溢著充沛的感情，顯得情真意切，李密對祖母的孝情也就更真實、更深切、更動人，而晉武帝自然也就無話可說了。

二、課外遷移，創建素材庫

對《陳情表》的學習可以從許多角度入手，在確定課外遷移的方向時，筆者想到了同學們的作文實際，于是，便決定以這篇課文作為一個切入點，進行議論文的寫作訓練。

首先，筆者布置了一道課外思考題：《陳情表》一文，讓你感受最深的是哪一點？請略作說明。

之后，再把同學們的回答稍加整理，主要有以下幾方面的答案：

（1）“孝”養長輩

“李密對祖母的‘孝’讓我感受最深。現代社會發展神速，科技水平日新月異，人民的生活水平也越來越高，從物質的角度看，我們所生活的時代是極為先進的。但是伴隨著物質的進步，許多人的‘精神’卻越來越落后了，我們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正在一些人身上逐步流失著，孟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理想社會藍圖非但無法實現，有些人甚至連自家的長輩也不奉養……”

“‘烏鳥私情，愿乞終養’，鳥兒尚且懂得反哺，人呢？作為高級動物，人更應該懂得孝敬長輩，這正是人區別于其他動物的‘高級’之處……”

（2）進諫言必須講究方式方法

“學了這篇課文之后，我深切地意識到說話藝術的重要。如果李密直接而簡略地只說‘我要奉養祖母以盡孝道，所以我辭不就職’，那么也許晉武帝迫于輿論壓力而不得不準許他，但是當時晉武帝內心肯定不舒服至極，說不定事過沒多久，晉武帝就會找個莫須有的罪名來處置他，即便沒有，那么李密此后恐怕也為官無望了。但是在這一篇奏章中，李密運用了恰當的方法，將同樣的話用不同的方法表達出來之后，讓晉武帝既體會到李密對祖母的孝情，又感受到了李密對他的尊崇，龍心大悅之余，自然打從心底接受李密的說法，又怎會不準呢？”

（3）陳述觀點的過程要嚴謹、思路要清晰，才能令人心服

“要想讓你的論點獲得他人的認可，你就必須做到論證嚴密、有理有據，以理服人。我認為李密在這方面做得很出色。在寫這篇奏章時，李密內心可能有多種情緒、情感同時出現，但是在最后下筆時，李密卻只體現出對祖母的孝心，以及對皇帝的忠心，這是根據具體情況的需要而作的決定。李密最后的目的是在不得罪皇帝的前提下，達到‘辭不就職’，所以他就必須將一些可能會影響這一目的實現的因素排除掉，然后將他的理由重新整理，來使皇帝批準他的要求……”

（4）溝通至關重要

“隨著社會的進步，空間上的距離越縮越短，可是人與人之間心靈上的距離卻越來越遠。學習了《陳情表》后，我感受最深的就是‘溝通太重要了’，語言上的溝通，可以讓別人了解自己的處境，達到‘理解’的境界。如果李密沒有把自己的處境告訴晉武帝，沒有和晉武帝溝通，那么晉武帝就不可能理解他，也就不可能讓他不去就職，至少也要辦他個‘抗旨不遵’之罪……”

接下來，筆者讓同學們以這四點作為論點，到已經學過的古詩文中去尋找論據，并將尋找到的‘論據’按類別整理好，再制作成一個個人寫作素材庫。下面我們著重來看幾個同學整理出來的關于“孝”、“游說必須講究方法”和“溝通”的論據素材庫：

（1）孝順長輩

①東海孝婦：出自《漢書·于定國傳》，東海有個孝婦，年輕守寡，又沒有孩子，但奉養婆婆非常周到，婆婆怕自己終將拖累兒媳，上吊自殺了。她的女兒到官府狀告孝婦殺母，孝婦被拘捕，且屈打成招，最后被殺。此后郡中枯旱三年。

關漢卿《竇娥冤》：竇娥自小被賣作童養媳，婚后丈夫去世，婆媳相依為命。蔡婆外出討債時遇到流氓張驢兒父子，被其脅迫。張驢兒企圖霸占竇娥，見她不從便想毒死蔡婆以要挾竇娥，不料誤斃其父。張驢兒誣告竇娥殺人，官府嚴刑逼訊婆媳二人，竇娥為免蔡婆受刑，承認殺人，被判為斬刑。

②有關“二十四孝”的：

孟宗哭竹：吳國孟宗，很小的時候父親便去世了，從此母子倆相依為命。孟宗一直很孝順他的母親，對母親侍奉有加。有一次，母親病重，很想吃鮮筍做的湯，但這時已快冬至了，天很冷，根本沒有筍長出來。孟宗實在沒辦法，心里焦急萬分，可是束手無策，便忍不住跑到竹林里，抱著毛竹痛哭。突然間，眼淚滴落的地方，露出了幾莖竹筍。孟母吃了鮮筍做的湯后，病居然立刻就好了。

臥冰求鯉（王祥剖冰）：晉朝時的王祥，生母很早就去世了，繼母朱氏對他百般挑剔刁難，可是他反而對繼母更加敬愛孝順。朱氏很喜歡吃新鮮的活魚，就命王祥去抓，可是當時正值嚴冬，所有的江河都凍結了。王祥頂著嚴寒來到河邊，脫掉衣服，開始在冰上鑿洞，希望魚能出現。就在這個時候，冰突然自己裂開，竟然有兩條鯉魚躍了出來。

子路背米：孔子的弟子子路非常孝敬父母，他從小家境貧寒，常吃一般的野菜，但他怕父母吃野菜營養不夠，就到百米之外去背米回來奉養雙親，一年四季不論寒風烈日始終如一。

（2）游說有術

鄭伯以“鄭亡，子亦有不利焉”說服燭之武，燭之武以鄭國的存亡對秦國的利害關系說服秦伯退師；

鄒忌與徐公比美，妻、妾、客人的回答不約而同，從中鄒忌得到啟發——他們都是“有求于我”，于是鄒忌入朝見威王，并以此事作比，指出威王所受到的蒙蔽，最終使威王廣開言路，齊國也因此“戰勝于朝廷”；

觸龍以趙太后對長安君的疼愛之心為依據，指出“位尊而無功，奉厚而無勞”“封之以膏腴之地，多予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于國，一旦山陵崩，長安君何以自托于趙”，讓趙太后為長安君“計深遠”，達到使長安君“質于齊”的游說目的；

孟子以齊宣王不忍牛無罪而就死來說明王有仁愛之心，可以施行王道，最終說服齊宣王，“愿夫子輔吾志，明以教我。我雖不敏，請嘗試之”……

（3）溝通

俞伯牙、鐘子期在心靈上相互溝通，“高山流水”奏知音，成就了“知音”美談；

藺相如和廉頗在沒有溝通時，廉頗不理解藺相如，甚至揚言“我見相如，必辱之”，而當藺相如顧全大局的一番話傳入廉頗耳中，將相二人開始有了溝通的條件，廉頗負荊請罪，又有了溝通的實際行動，于是二人終成刎頸之交

……

這些只是部分同學所整理的幾個較有代表性的論據，可也初顯規模。緊接著，筆者建議同學們除了在原有的這幾方面繼續整理補充之外，還可以從其他角度，如持之以恒、勇敢、以大局為重、誠信等，自己多建幾個素材庫，另外，同一個論據，如果從不同角度看就會有不同的發現，于是，又建議同學們可以對同一個論據做多角度深入的挖掘，盡量找出其中蘊藏著的多個“論點”。如，對“司馬遷忍辱受宮刑”這一歷史事實，從不同角度就可以提煉出不同的論點，可以是胸襟開闊以大局為重，可以是堅持理想，可以是戰勝挫折，可以是廣義的“尊嚴”，可以是人生的價值……

三、古為今用，充實文章內容

經過一個階段的素材積累，同學們的手上基本上都有自己的一套議論文論據素材了。在平時的作文訓練中，不少同學都能夠結合自己的論點選擇相應的論據。如：

在一次話題為“節儉與慷慨”的作文訓練中，一個同學就用到這樣的論據：

范仲淹官至參知政事，但他生活簡樸，家中除非有客人時才有酒肉；兒子結婚，不讓綾羅這種貴重的東西進入家門，但他常救濟鄉親們……

在一次話題為“誠信”的作文訓練中，同學們用到了這樣的論據：

（1）商鞅“立木取信”——為取信于民，商鞅命人立木于國都市南門，招募百姓將之搬至北門，獎金十金。百姓將信將疑，無人去搬。后獎金加至五十金，有人大膽搬動木頭，果然得到五十金。這種做法使百姓確實相信了新法，使新法得以順利實施。

（2）東漢范式“恪守信用，千里赴約”——張劭與范式同在京城讀書，快畢業時，范式對張劭說：“兩年后的秋天，我一定去你家拜望老人，同你相聚。”范式果然如期赴約。

（3）關羽被迫投降曹操時，提出條件“只要哥哥還活著，一有他的消息，馬上回去”，暫居曹營時，面對金錢美色等的誘惑，他堅守諾言，最后“過五關斬六將”去與劉備團聚。而曹操也遵守諾言，對于關羽的離去，并未多加阻撓。

（4）漢朝“得黃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諾”……

在一次話題為“胸襟開闊與統籌全局”的作文訓練中，同學們用到了這樣的論據：

劉邦封雍齒為什方侯，平息了一場可能發生的叛亂；藺相如的坦然，換來了與廉頗的和解，一場紛爭在蕭墻之內化為無形，趙國于是有了安定的朝廷；鄭國的燭之武在鄭王于國家危難之時才想到他時，雖然他因自己年輕時懷才不遇而表現出“臣之壯也，猶不如人；今老矣，無能為也矣”的不滿，但最終燭之武能以國家安危為重，拋開自己的埋怨，在分析局勢，討論利害關系等精心準備后，他毅然孤身前往秦國并說服秦國退師，使鄭國免受滅國之災……

這些論據，或出自教材，或來源于課外閱讀，拓展了同學們的眼界，豐富了他們的知識，并且也必然地增加了他們文章的容量。有了這樣的素材積累，就不怕作文時“無米下鍋”了。

（劉春玲 福建省南安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