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的內容與讀者的期待視野

在作文教學生生互評互改成為潮流的今天，同齡讀者的期待視野，對學生作文“寫什么”會產生重要的影響。“期待視野”是接受美學所使用的一個重要概念。西方學者姚斯認為，讀者常常用他讀過的作品做標準來進行接受，這就是“期待視野”。我國學者童慶炳則認為，“期待視野”還應包括“讀者受教育的水平、生活經驗、審美能力、藝術趣味等”，以及“讀者所處時代、民族、階級、階層對讀者欣賞傾向和趣味的影響”。讀者的期待視野要求文章的內容不超過讀者自身的接受范圍。

作文的內容，如果低于同齡讀者的期待視野，就引不起他們的閱讀興趣。新課程改革下的作文教學，已大大減少了對寫作的束縛，提倡“表達真情實感”，“對自然、社會和人生有自己的感受和思考”。如果學生作文還在“唯考是圖”，為謀分數胡編亂造，把作文與做人、與生活割裂開來，對立開來，專產“舊、假、大、空、廢”五話，這樣的“灰色作文”放到同齡讀者面前，必將遭到他們的厭惡。教學實踐中，有些教師雖然營造了作者與同齡讀者交流互動的良好情境，但在指導學生作文時，仍熱衷于傳授“一拼、二湊、三編、四套”的應試技巧，結果作者不愿寫這種內容千人一面、千篇一律的文章，讀者不愿讀這種表達“偽圣化情感”、“功利化思想”的言不由衷的文章，把同齡讀者引入作文教學的目的便無法達到。

作文的內容，如果超越了同齡讀者的期待視野，同樣引不起他們的興趣。這涉及到一個正確理解“有個性、有創意的表達”的問題。越是個性化的東西，就越能打動人。在作文教學中，對寫出自己個性的有創意的文章的確應給予充分的肯定和鼓勵。但個性張揚不等于隨心所欲。學生寫什么還得顧及讀者，“創新”過度，“個性”過頭，甚至故作高深，賣弄自己半懂不懂的東西，讀者看得糊里糊涂，就難以談得上喜歡。數學奧賽獲獎的尖子生，滿腔熱情的寫文章向同學介紹模糊數學，讀者只好將之束之高閣。看了半本哲學書，就要大談做人的幾種境界，讀者也只能敬而遠之。況且這些令同齡讀者感到生疏的題材，以小作者的功力，寫作起來很難把握：觀點不免膚淺，內容易出紕漏，情節頗多破綻。

作文的內容，如果符合同齡讀者的期待視野，讀者看到了自己想看又看得懂的東西，自然會產生親切感和信任感。既然學生的作文要面向同齡讀者，那么在圍繞主旨立意選材時，便不得不從從他們熟悉的經驗世界出發。同齡讀者介入作文教學后，作者同時也是其他同學的讀者。他們朝夕相處，個體心理相互影響，學習生活相互滲透，作者的生活圈子其實就是讀者的生活圈子，其寫作的泉源當然就應該是自己所熟知的經驗世界了。許多作文指導書上，建議學生盡量從自己最熟悉的生活中選材，這一條基本符合寫作規律。只有抒發真實感人的少年情懷，才會激起同齡讀者與其分享內心體驗的欲求；只有描述熟悉的人和事，才會“細節生動、形象豐滿”，讀者才能“如見其人，如聞其聲，如歷其事”；只有關注自己和同學在成長過程中出現的種種問題，才能在深思熟慮后得出深刻的見解，才能引起讀者以期在文章中尋找到解決問題答案的熱情。

作文的內容，如果處在同齡讀者期待視野的邊緣，讓讀者讀起來既熟悉又陌生，和自己的生活經驗相近，卻又有一定的距離，那么這樣的文章將會引起讀者最大的閱讀興趣。《哈利·波特》讓少年兒童讀者癡迷便是明證：兒童的生活世界是熟悉的，但魔法世界又是陌生的，讀者在閱讀的過程中能時時與自己的經驗世界相驗證，又能在新奇有趣的情節中收獲新的知識與體驗。學生的作文要達到這個效果不容易，但也并非“高不可攀”。2000年高考滿分作文《赤兔馬之死》，以讀者熟悉的三國故事為背景，借赤兔馬之口點評人物，表達“誠信可貴”的主題。讀者對關羽、呂布的故事比較熟知，但對二人品格之高下未必做過深入的思考。作者既能用自己的文章把讀者導入期待視野，又能讓讀者突破自己的期待視野有所收獲，此文能受到閱卷老師的好評和讀者的青睞也在情理之中了。

如果說將同齡讀者導入期待視野就是要寫自己和讀者熟悉的生活的話，那么讓讀者突破期待視野就需要作者寫出點新意來，寫出點獨特的體悟來。獨特的感受和真切的體驗來源于個性思維，這就要求小作者們勇于打破“從眾定勢” 、“經驗定勢”等慣常思維，在選題立意中多運用“發散思維”、“逆向思維”等創造性思維。有一個問題仍需弄清楚，即創造性思維應以什么做基礎，是不是可以拋棄自己的經驗世界去另起爐灶。體悟者，先體驗后感悟。體驗生活是基礎，感悟生活是花果。沒有熟悉的生活作為創作的土壤，再天才的作家也難以寫出有富有創新精神的文章來。學生之所以寫不出引導讀者突破其期待視野的文章，不在于生活太平庸，而在于沒有做生活的有心人，沒有透過生活的現象深入本質，沒有在深入體驗的基礎上再突破常規，多視角多維度地思考，進而進行個性化創造。

“讀者之中帶有普遍性的心理、要求和愿望，帶有傾向性的思想和感情，一旦凝聚成讀者的群體意識，就會成為社會的一種規范力量。”同齡讀者的期待視野就是這種群體意識，它決定了學生作文的內容應該以學生熟悉的學校、社會和家庭生活為主。教師命題和學生作文時都要充分考慮這一點。

（李文輝 湖南冷水江市第一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