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議采訪中的“觀察”

新聞采訪是新聞采訪者在新聞場域內圍繞新聞事實所做的一種透過信息的互動行為。我們不否認，新聞采訪是以問答形式為主的技能，但是同時不能忽視的是，新聞采訪也包括有觀察、體驗、偷拍、外圍包剿等工作方式和技能，它是一種綜合多種技能為一體的工作，是與人打交道的藝術，需要多種技能共聚一時一地一事。本文中筆者將就觀察對采訪的重要功用及如何做好現場觀察作出分析。

我們應該對“觀察”有一個清晰的理念。觀察不等于“看”，有一句諺語說：“看的人不少，看見的人不多。”觀察是一種有目的、有計劃的知覺行動，是人對現實感性認識的一種主動形式，是人們直接用肉眼或借助于儀器獲取信息的過程。而新聞記者的觀察，在采訪活動中顯得尤為重要。紀希晨就認為眼睛是記者十八般兵器中最銳利的武器。著名記者艾豐也認為，卓有成效的采訪應該是眼、耳、鼻、舌、身、腦并用，而不是僅僅用嘴去采訪。

觀察對于采訪的獨特作用

發現新聞線索。世界不是缺乏美麗，而是缺乏發現的眼睛。新入行的記者，最煩惱的莫過于尋找新聞線索了，缺少經驗，缺少那種浸染久長以后的“第六感覺”，缺乏必要的思維體系的支持是他們的“致命傷”。而觀察正是獲取新聞信息的有效途徑，新聞采訪是一種“拾荒”，要把一個個普通人視而不見的東西收集起來，并使它們最終顯示令人吃驚的意義。《湖北日報》記者馮正安在一次釣魚時發現，他釣上來的魚很小，而且數量極少。他想起前幾年釣魚的情況，覺得這里面一定有問題。他問起湖邊的一個漁翁，得知東湖最近幾個月還出現了“翻塘”現象。他立刻覺得這是一條好新聞。他回去立刻聯系采訪了水生物專家，拿到了最新的東湖調研報告，原來東湖魚產量已經大幅降低，且許多種類已經難以看到。這篇《東湖告急》的文章被刊載在《湖北日報》的頭條，并被省內多家報紙轉載。之后，他又深挖出東湖附近民族村經營對東湖污染的批評報道，引起社會廣泛的關注。如果這位馮記者只顧釣魚玩樂，眼前的新聞線索就要被浪費了。

掌握獨特、鮮活的資料。現場觀察的內容，可以分為抓現場氣氛、抓人物神態、抓特點、抓細節、抓本質等五個方面。通過對這五個方面的仔細觀察，記者容易捕捉到一些鮮活的新聞素材，可以拿到第一手材料，還可以把一些第二、第三手材料，變成第一手材料，把死材料變成活材料，最終寫出與眾不同的稿件。

以小見大，另辟蹊徑。著名生物學家巴甫洛夫在他自己研究所的建筑物上寫下了“觀察，觀察，再觀察”，其實，記者更應該把這句話當作自己工作的座右銘。

采訪中多運用現場觀察的方法，可以避開訪談的壓力和干擾，有時甚至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趙敏恒憑開羅街頭車輛的變化就嗅出了“開羅會議”，而鄒韜奮從列車上黑人與白人座位的差異寫出了《由伯明翰到塞爾馬》，深刻揭示了美國種族歧視的社會現實。像以上說的這種新聞通過簡單的問答式采訪是不可能獲得素材的。

觀察的技巧

巧用通感。早在近代的中國，黃遠生在談到記者的素養時就要求“聞一知十，聞此知彼，由顯達隱，由旁得通”。在采訪中，除了觀察，也可以充分地發揮自己的聯想，從現實生活中的現象中尋求靈感，從對一個新聞事件的觀察也可能引出另一個新聞線索。1988年，一位記者在街上偶遇乞丐行乞，他掏出荷包里的零錢遞過去，沒想到那乞丐竟把錢扔在地上說：“真小氣!”這位記者立即想到，當時在機關單位實行的改革，接待外事工作，出去吃飯由全體人員都去作陪改為少數人員陪，并嚴格規定就餐標準，當時也有少數人評論這一改革顯得“小氣”，記者把這兩種小氣相對比，使得文章的主旨更加明確，讀者易于理解。

與理性思考聯系起來。為什么同樣是觀察，觀察的是同樣的一件事物，往往有的記者采訪不出什么東西，有的記者卻發現閃光的“新聞點”?這與記者自身的素質分不開，如記者的政治素養、對社會熱點的了解，以及宏觀意識與定位感等。《新民晚報》記者徐世平的經歷就可以看出觀察采訪的魔力。當時，徐世平正采訪漢城奧運會，本·約翰遜是當然的明星，自然不可能輕易接近，而徐世平竟是從體育館內的大屏幕看出約翰遜的異樣。當他看到約翰遜的眼睛，腦海里立刻浮現了一雙醉漢的眼睛，盡管約翰遜以9．79秒的百米成績贏得全場喝彩，但是他那似醉未醉的眼神，既亢奮又迷惘的精神狀態一直讓徐世平迷惑，他決定繼續跟蹤采訪，又發現了幾處“蛛絲馬跡”，約翰遜在更衣室喜怒無常、拖延尿樣、猛喝礦泉水，果然，確實是發生了“興奮劑”事件。當別的記者還在震驚或將信將疑之中時，徐世平毫不猶豫地把消息發回了報社，因為事實證實了他的觀察結果。麥爾曼·曼切爾曾說：“記者必須學會用孩童般的眼睛觀察世界，他把每件事都看作是新鮮的、各具特點的。”試想，當時體育館內有多少觀眾、多少記者，這位記者卻眼光獨到，發現端倪，這不能不說，他是透過現象看本質，別人都認為理所應當的東西，他沒有偏聽偏信，而是相信自己的眼睛，進行了深度理性的思考。

結合其他采訪手段。不可否認的是，觀察這種手段，許多時候仍然容易流于表面，在很多情況下，容易出現偏差與誤讀。而新聞是要求高度的精確性和真實性的，所以有時我們必須通過結合其他采訪手段確保觀察的準確與全面。1960年，剛果內戰，聯合國派出維和部隊調解，并由秘書長哈馬舍爾德親自進行外交斡旋。幾天后，有將近300個記者在停機坪焦急等待秘書長歸來。而第二天各報都刊出《秘書長到達》這條新聞，結果卻鬧了一個大笑話。原來，秘書長本人所乘專機早已在途中墜毀于恩多拉。這些記者在離飛機100碼以外的地方觀察，看到一個長相很像秘書長的美男，就認定那就是秘書長，結果競相回去發稿，造成了新聞失實。①觀察采訪所獲得的新聞素材往往也需要經過其他方式和途徑的證實，例如多方面的詢問、查找相關資料等方式，才能真正定稿。

強烈的觀察欲望。記者是24小時的工作，無所謂上班和下班。因而對記者來說，觀察也是24小時的。1982年春《人民日報》發表的《月光如水照新村》(原名《夜無電話聲，早無堵門人》)就是一篇“睡”出來的新聞，它是著名記者范敬宜的得意之作。通過別人一句話，范敬宜就發現了這條新聞的深厚內涵，“夜晚沒有電話騷擾，早上沒有群眾來堵被窩”，沒有上訪，就說明工作干得好，干得深得民心，范敬宜抓住了這一由頭，使得文章讀來也親切許多。

明確的目的。著名的記者邵飄萍是一個“有心”的記者。有一次他在國務院秘書室與人聊天，無意中聽到隔壁總理辦公室有人打電話說“下午3時，段總理赴貴使館訪晤貴公使”，敏感的邵飄萍想到這時正值美德斷交，美國正十分希望與中國結交，因而邵推斷這個電話是打給美國使館的。他對美使館人員巧施心理戰術，說自己已經知道其中內幕，然后再來到總理府見段祺瑞，重施故伎，最終取得了證實，于是“中德斷交、中美建交”這一爆炸性獨家新聞就這樣被挖出來了。當然也有的記者是通過偶然觀察而采寫了稿件，而有目的的觀察，則更能有效地發現新聞。可以說，采訪是真實的有血有肉的記者們憑智慧完成，而采訪的成功和發表于報章的稿件就是對人類靈智的最好回報。

耐心與毅力。也許有人會說，這談不上是“觀察的技巧”，但是必須指出的是，記者這份工作不僅是風光刺激的，在很多時候也是枯燥乏味的。如果沒有耐心與毅力，往往也會使機會溜掉。美著名主持人巴巴拉·沃爾特斯為了使前國務卿迪安·臘斯克出現在《今日》節目中，花了兩年的工夫，終于在臘斯克離任后獲得了第一次采訪的機會。②遼陽人民廣播電臺的一則批評性報道《8點以后》，就是需要記者有極大的耐心的。一位記者有一天送自己小孩上幼兒園時，發現有許多家長是8點以后才送孩子入園，于是他想到，當時正值全市整頓機關考勤制度，經過三天的蹲點式采訪，他和另一位記者天天到幼兒園門口觀察。最終發現三天中每天都大約有55位家長是在８點到８點半才把孩子送到幼兒園，而且除少數行色匆匆外，大多神色悠閑，再經過采訪園長，得知這個幼兒園的家長有95％都是市直機關工作人員。記者的觀察給新聞提供了充足的新聞數據和證據資訊，讓人無從反駁。

觀察對于采訪的順利進行大有裨益，當然也是有益于寫作的。觀察的魅力在于它能添上讀者銘記一生的細節；能自然而然地深化主題，讓文字充滿擴張的力道；能核實真偽，增強新聞可信性；能激發靈感，增強思維敏捷性；能加深對主題理解，增強新聞的深刻性；能使采訪對象觸景生情，增強認知的可能性；能讓讀者與你一起體味現場氛圍，提高新聞的可讀性。視覺性新聞是現在不可少的一種報道形式，而新聞采訪的現場觀察也是每一位記者在業務上的必修課。

注 釋：

①《新聞報道與寫作》，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1984年版，第193頁。

②約翰·布雷迪：《采訪技巧》，壽躍進、姜雨楠譯，中國新聞出版社，1985年版，第2頁。

參考文獻：

1．艾豐：《新聞采訪方法論》，人民日報出版社，1996年版。

2.劉善興：《新聞采訪36式》，解放軍出版社，2001年版。

（作者單位：西北政法大學新聞傳播學院）

編校：施 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