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光中那幸福的感覺

hare: 1.野兔

2.怪人，傻瓜

3.[英俚]坐車不買票的人

愛有時可以很天真，但一定要有責(zé)任，有違道德的愛情看上去很美，其實有毒！

下了一夜的雨，突然在一陣癩蛤蟆的叫聲中停了下來。隨即天空出現(xiàn)了星星，這是入秋以來難得遇到的一個清新氣爽的好天氣。這晚不用加班，我決定去看看秀秀，看看久違的“Hare書店”。

我已有相當(dāng)長的時間沒去過“Hare書店”了。不是我不想去，而是工作太忙去不了。 為了這事，秀秀一直悶悶不樂。我估計，她生我的氣了。其實，我也不想把事情弄成這樣，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當(dāng)然，不管秀秀如何生氣，我都不能怪她，我承認(rèn)是我的錯，是我害得她好苦!

秀秀來深圳，并不純粹是為了打工，確切地說，她是為了我。曾記得她在一封信中說：為了我心愛的人，一定把愛情這出戲演到底。哪怕人家說我不擇手段!可事情偏叫她在十字街頭徘徊——我是一個有兩個孩子的父親了，難道要我一個結(jié)了婚的男人嗎?生活不是演戲呀!

我踩著積水趕到上合時，大街小巷早已人頭涌動熱鬧非凡。我在一個小果攤買了幾斤蘋果，便幸災(zāi)樂禍地向“Hare書店”走去。我到達(dá)“Hare書店”門前停下后，只見店門鎖著，里面沒有燈光，我有幾分失落。 秀秀去哪里了呢?

正想著，突然背后響起一陣很有節(jié)奏的腳步聲，我回頭一看，正是秀秀。我說，秀秀，你去哪了？怎么書店不開門了?秀秀一見是我，并不十分驚奇。她啞啞地說，葉子，你來得正好，我把書店轉(zhuǎn)給別人了，明天就移交，后天我就回家了。我說，你回家干嗎?你為什么要這樣做?你的生意不是做得好好的嘛。她說，沒別的意思，請你不要為我擔(dān)心。我姐給我物色了一位軍人，在部隊當(dāng)連長，我得馬上回去相親。本來，我心目中的男人應(yīng)是一個與文化打交道的人。我喜歡作家，可我沒這個福氣。至于和那個軍人成不成，我總得回去見見面。秀秀說完這一番話，心里不免有些傷心。我知道，秀秀是為了愛我才說出這番話的。我一時找不出秀秀留下來的理由，弄得糊糊涂涂的了。

我說，秀秀，我對不起你，你不會怪我吧? 秀秀說，既然我們命中注定走不到一起，有什么辦法呢?只得憑天由命了。末了，秀秀看看四周，然后把目光盯著我，見我提著水果傻愣愣地立在一旁，說，葉子，不，Hare，明天這里就住著新的主人。我想，我們這兩只Hare，能有幸在一起，確實很不容易，你就陪我最后一個晚上吧。Hare是誠心的，但愿你不會令我失望。秀秀說完便打開店門，伸出一只手把我往店里拉，當(dāng)把我拉到臥室時，她一把抱住我哭了起來。她說，Hare，你讓我做你一回妻子好嗎?就這一回，也不枉我來深圳走這一趟。我說，秀秀，我們不能……秀秀緊緊地抱著我，乞求道，你一定要答應(yīng)我，一定要……無奈之下，我把自己的唇輕輕地印在了秀秀的朱唇上……

我與秀秀的認(rèn)識是富有傳奇色彩的。三年前的一個春節(jié)，家鄉(xiāng)因氣候寒冷，先后下了三場大雪。我和我妻子、孩子圍著火爐拼命地看電視，等到冰雪徹底融化時，春節(jié)一眨眼也就過去了。

回到公司，匆匆地安置了一下床鋪，就急不可待地去公司保安室查閱我的信件。結(jié)果，我發(fā)現(xiàn)一封來自北國冰城的信是寫給我的。我一時又驚又喜，當(dāng)即把信封拆開，如饑似渴地讀了起來：

葉子，不，應(yīng)該叫你Hare。我這樣稱呼你，不會生氣吧?我是一個高中學(xué)生，明年就要畢業(yè)了。我不知我干嘛要這樣做，還能不能繼續(xù)升學(xué)?不過，這對于我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了。假如我一旦高考失敗，我想我面臨的是要外出打工了。我是一個北方人，家庭條件不錯，從小就在父母的愛憐下長大，沒有吃過一點苦。我很羨慕你們南方人的生活，那里四季如春，花團錦簇，真是一個“世外桃園”。而我們北方，一年大半時間都在冰凍中度過。還有幾個星期這學(xué)期就要結(jié)束了，今天意外地讀到你發(fā)表的一篇小說《有一個女孩》，讓我感動得淚流滿面!在外打工，并能堅持業(yè)余文學(xué)創(chuàng)作，確實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我很佩服那位女孩的好學(xué)精神。她是我學(xué)習(xí)的榜樣。當(dāng)我從你的個人簡介中，獲知你也是一只“Hare”時，我忽然就有一種想和你交朋友的沖動。因為，我也是一只“Hare”，只是我沒你幸運，至今我還在文學(xué)的殿堂門外徘徊。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一定給我回信，北方的“Hare”或許會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

一個向往南方的女孩：秀秀

12月8日

讀罷信，我流了淚，這是我從事文學(xué)寫作以來，第一次收到一位女孩的來信，且又與自己是同一個家屬“Hare”。一時，我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幸福之感。當(dāng)夜，我展開信箋，含情脈脈地給秀秀回了信。

不久，秀秀來信了，她說很高興能和我交上朋友。秀秀還給我寄來了一張玉照，從她的芳容來看，確實是一個十分清秀而靦腆的女孩。為了讓她也能多方面了解我，我回信時附上一張照片給她。記得她后來來信說，Hare，好帥!文學(xué)人才，我真嫉妒了!

后來，我們就這樣以拉鋸式的方式保持通信聯(lián)絡(luò)，彼此都給予對方誠摯的鼓勵和厚望。直至秀秀離開高中的校園走進師范大學(xué)。

為了便于方便聯(lián)絡(luò)，我利用一個月打工的薪水買了一部手機。

中秋節(jié)，我收到了秀秀從長春寄給我的一朵小紅花。這是以心形構(gòu)圖做背景，用紅線繡成的一朵十分漂亮的小紅花。她說，當(dāng)校園里都出現(xiàn)成雙成對時，她懷揣著這朵在高中時就已繡好的小紅花一直保持著最初的淳樸與真誠。我決定把它送給你，但愿我的這份心意能被你接受。

收到秀秀這樣的禮物，我的心便忐忑不安。那一天，我一直在驚慌失措中度過。

隨著畢業(yè)的臨近，秀秀又給我寄來了一份奇特的禮物——一片小青樹葉和一朵三瓣丁香花。我不懂秀秀是什么意思，我在給她的信中，要求她給我解釋。秀秀收到信后，打電話告訴我，那片小樹葉是代表純潔和一塵不染，同時又告訴你，世上是沒有兩片相同的葉子；至于那朵三瓣丁香花，是我無意之中發(fā)現(xiàn)的。那天，我的心情糟透了，人也大病了一場。一場大雨過后，我在丁香花叢中漫步。猛一抬頭，就發(fā)現(xiàn)了這朵三瓣丁香花。因丁香花都是四瓣的，我想，這真是個奇跡，就像我們這一對南北“Hare”一樣。所以，我把它摘下來粘在信紙上寄給你，沒別的意思。只是，我認(rèn)為，如果Hare對此感興趣，就慢慢去品味吧。

既然秀秀解釋得如此清楚，我也就心知肚明了。為了珍藏這份特殊的禮物，我把小青樹葉和丁香花分別粘在一張“珍惜擁有”的小卡片上，并寫上日期和秀秀的名字，拿到照相館去過了塑。夾在了我的錢包里，讓它日夜陪伴著我。

有時，我默默地想，這三瓣丁香花是不是代表一種三角戀愛呢?

畢業(yè)后，秀秀沒有回她自己生活過的冰城。她拿著父親為她準(zhǔn)備將來結(jié)婚用的5萬元銀行卡來到了深圳。

那天下午，涂太太要回江西南昌，因行李多，特地叫我送她到機場。涂太太登機后，我走出候機大廳正準(zhǔn)備打的回公司時，一個著白色短裙且十分清秀的女孩拉著一個密碼箱朝我走過來。

喂!這位先生，我想打聽一下，到寶城怎么走?女孩的普通話十分動聽。我立住腳，疑望著她，說，你去寶城哪個地方?我就是回寶城的。她笑了笑說，我去寶城**廠，那里有我的一位朋友。你朋友是誰?正巧我就是那廠的。真的嗎?怎么這樣巧。我朋友叫葉子，是一名作家，在公司質(zhì)管部當(dāng)主管。

你是……

我是北方來的，叫秀秀。

這么說，你就是北方的那個“Hare”？我半信半疑。

對呀!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孩有幾分莫名其妙。

我就是你要找的朋友葉子，南方的一個“Hare”。怎么來時不事先打個電話呢? 秀秀臉紅了，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我接過秀秀手里的提包，并肩走出了候機大廳。

晚上，因公司不許留宿，我在離公司300米遠(yuǎn)的旅店為秀秀租了一個單間。我想，這樣盡管花一點錢，總比在公司宿舍住得舒服，也免去了公司人員的種種猜測。

秀秀沖好涼，換上一套緊身的衣服，穿上牛仔褲，漂亮極了。那對小巧玲瓏的“兔子”，恰到好處地掛在胸前，猶如兩個熟透的蘋果，散發(fā)著沁人的馨香。我冷不丁在喉嚨里咽了一口涎水。

后來，我們到一家海鮮坊去吃飯，秀秀只吃了一點就放下了筷子。秀秀一邊品咖啡，一邊問我，葉子，你寫小說時，是不是喝了酒就更有靈感? 我說，不是。我寫小說時從來不喝酒的。我靈感一來，抓起筆就寫。但當(dāng)一篇小說寫得滿意時，就去喝兩杯酒以示慶祝。

秀秀說，現(xiàn)在我來了，會不時地打攪你，以后你還能寫得出那么多作品嗎? 我說，我是業(yè)余作者，平時沒什么愛好，除了沾一點酒，就是弄筆桿子了。我相信，有你在我身邊，更能使我產(chǎn)生創(chuàng)作的靈感。

大街上，行人匆匆。我和秀秀走在繁華熱鬧的大街上，宛若兩尾游動的魚。

回到旅店，我說，秀秀，你好好休息吧，找工一事暫時不要去考慮。我明天上班時問問老總，看公司還要不要人。說完，我轉(zhuǎn)身欲走。秀秀迷惑地望著我，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卻沒有說出來，直至我消失在她的視線里，她才輕輕地合上了房門。

第二天夜里，我剛沖好涼時，秀秀就打來電話。她說，葉子，你現(xiàn)在在哪?你能不能過來陪陪我?我一個人呆在旅店里，寂寞死了! 我說，那好吧，我馬上過去。

我趕到旅店時，秀秀顯得很是煩躁和不安。她一見到我，就如魚得水似地朝我撲過來。她雙手緊緊抱住我，說，葉子，我好想你!你不要離開我，好嗎?我撫摸著她的秀發(fā)，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不知咋的，為了秀秀，我流下了兩行熱淚。我說，秀秀，我對不起你！我不應(yīng)該瞞你，可我……唉!我使勁地?fù)u著頭。

秀秀說，其實，我們倆的事，我早就預(yù)料到了，可我偏偏愛你。說實在的，我忘不了你，哪怕我只做你一天的夫人，我也心甘情愿了。

我說，Hare，你不能這樣，我們做不了夫妻，就讓我們做一對兄妹好嗎?這晚，我怕秀秀傷心，我沒有回公司。我在歉疚的自責(zé)聲中陪著秀秀坐到了天亮。

因老總告訴我，公司已人滿為患，我不得不請假陪秀秀去了人才市場。這天，太陽曬得頭發(fā)昏，我和秀秀轉(zhuǎn)過來轉(zhuǎn)過去，就是找不到一家公司招聘英語翻譯專業(yè)人才的。勞累了一天，最終我們沮喪而歸。

接下來的日子，我因工作忙，抽不出時間去陪秀秀找工了。我心急如焚，秀秀進不了廠，我的擔(dān)子也沉重呀!

我終于接到秀秀打來的電話。秀秀說，她進了一家臺資廠，主要工作是翻譯資料兼打印文稿，每月工資1000元。我問她公司在哪里?她說，離旅店只有200來米。我說，好啊!首先向你表示祝賀!

兩個月后，秀秀給我打來電話，說公司一名生產(chǎn)主管要跟她談戀愛，已經(jīng)死皮賴臉地給她寫了兩封求愛信了。我說，那人怎么樣，長相還不錯吧。秀秀說，人是長得不錯，高高的個兒，可我橫看豎看都不順眼，總覺得他是一個虛偽的人。我說，婚煙是人生的大事，你要好好把握。這年頭，受害的多半是一些女孩子，一旦出了事，哭也無淚了。

一天，公司突然接到通知，說停電一天。我想我應(yīng)該去看看秀秀了。

我走出公司大門，便朝秀秀的公司走去。秀秀12點鐘下班，我只得在大門口等她。那太陽真毒，把我烤得大汗淋漓、口干舌燥。

下班鈴一響，秀秀逃也似地跑了出來。

我看她那副樣子，又好氣又好笑。我對著她大叫了一聲：秀秀!秀秀聞聲轉(zhuǎn)頭，見我站在大門口時，顧不了那么多，就攤開雙臂把我抱住了。我扳開秀秀，她卻傷心地抽泣起來。

我說，秀秀，你怎么啦?為什么哭呢?

秀秀說，葉子，我辭職了。我真討厭那位偽君子……我向老總反映，老總說主管是他表弟，他也不好說。還說，在外打工，像這樣的事少見多怪，只要自己去遷就一下就了結(jié)了，還用得著興師動眾?

我說，從今以后，你要多長個心眼。

秀秀離開公司時，她沒有哭，相反卻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愜意和快樂。秀秀又回到了旅店。

外面的世界真精彩，外面的世界真無奈。秀秀第一次出來打工，就面臨著這一嚴(yán)峻的考驗，秀秀發(fā)誓不再進工廠打工了。秀秀開了一間書店，自己當(dāng)了老板。當(dāng)初，我不贊成秀秀的做法，我說開書店是要冒風(fēng)險的。秀秀說，路不都是自己走出來的嗎?其實，在特區(qū)打工的人這么多，寂寞的時候，買本書看看，是最好的心情調(diào)味劑和精神食糧，何況你是一個作家，對你也大有好處。聽了秀秀的話，我無言以對。我只在心里苦笑了一下。

一個星期后，秀秀找到了一家門面，經(jīng)過裝修和籌備，十天后，一間取名Hare的書店開業(yè)了。開業(yè)后，生意一直看好，我懸著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來。隨著生意的興隆，秀秀購回了一臺電腦，并利用電腦上獲得的信息，采購也就方便多了。有時，我也抽空去幫忙，使書店更充滿了蓬勃活力。來購書的人，還都認(rèn)為我們是一對恩愛夫妻，既情投又意合。看得出，秀秀臉上成天開滿了花兒。

……

我從秀秀身上疲倦地滑下來時，一朵梅花似的紅印立刻映人我的眼簾。我看見嬌羞的秀秀滿臉是淚，那淚水晶瑩剔透，閃著白光。我不知這是幸福的淚水還是悲傷的淚水。那一瞬間，我呆住了。

事后，我內(nèi)疚至極。我說，秀秀，你干嘛要這樣子做?你不該這樣子做呀!

秀秀望著我，再一次撲進我懷里。她說，我也不知道，就算我太愛你的緣故吧。老實說，我這步棋走得是對是錯，我都認(rèn)命了。

我輕輕地推開秀秀，我的手卻被她抓得緊緊的。我極力地想把手抽開，可不知為什么，我竟然一點力氣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