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故事

父親是位普普通通的農民，已經去世二十多年了。寫此小文作為對老人的懷念。

父親讀過幾年私塾，后因家境貧寒而被迫輟學，在家務農，與土地為伴。后因哥哥到林區工作，父親帶全家到小興安嶺的一個城鎮安家。

父親為人和藹善良，熱心助人。無論在農村還是在城鎮周圍的人都愿意和他接觸，家里有了矛盾常常找他幫助說和。有家夫妻吵架鬧得不可開交，家里人找父親去勸解。父親對他們說，我不是來勸架的，是幫你們離婚的。他們夫妻倆都愣了。父親說，我看出來了你們并不想離婚，既然你們都不想離婚，就還得在一個屋里生活，在一個鍋里吃飯，有什么矛盾不可以解決呢。我聽你們說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翻過來倒過去吵到天亮還是這點事。再說都在氣頭上，都挑狠的說，難分里表，再吵下去還有多大意思呢，要吵就找點大事吵……說得那對夫妻都笑了，一場家庭風波平息了。有一位小伙子處了一個女朋友，一天小伙子對父親說，大爺我不想同她結婚了。父親問他為什么，小伙子說，她比我大一歲。父親說，大一歲也好，小一歲也好，不還是那個姑娘嗎?小伙子點點頭。父親又說，既然都是一個人，大一歲小一歲又有什么關系呢，又不是大一歲就不是那個人了，我看那個女孩挺好的，你們也很般配，不要胡思亂想了，和她好好處吧。父親的一番話解開了小伙子心里的疙瘩，他樂呵呵地說，大爺我聽您的。過了不長時間，小伙子和那個女孩組建了美滿家庭。

我家在農村住時，房頭旁邊有一口水井。春種秋收時節，許多趕車的人到井邊飲牲口，時常有人忘帶水桶，只好到水井附近的人家去借，可是有的人家怕弄壞水桶不愿意借給他們。當他們到我家借水桶時，父親每次都熱情地借給。后來為了方便趕車的人，父親干脆把水桶掛在靠近水井一側的籬笆上，誰用誰拿，省去了借和還。沒想到，收獲時節時常有趕車的人往我家送瓜送果送菜。父親不肯接受，來人放下東西就走，有時家里沒有人，他們就把瓜果放在院子里，都不知是誰送的。

父親一生讓他引以自豪的是他的“火區煙計”。解放前冬天的一天，偽警察到村里搶糧食，這幫狗東西從村頭開始一家挨一家地翻箱倒柜，就連藏在泔水缸里的糧食也被用鐵釬子探出來搶走。我家有的糧食也藏在泔水缸里，還有半袋在屋里沒來得及藏。只隔幾家就翻到我家了，時間緊迫，要想把糧食換地方藏已經來不及了。在這緊急時刻，父親計上心來，他從外面抱回幾顆凍白菜放在鍋臺上，對母親說，不要慌，趕快抱柴點火燒水，柴禾不要都填在灶坑里，里邊一半外邊一半。不大一會兒柴禾著起來，柴禾冒的煙和鍋里的水蒸氣充滿了整個屋子，嗆得人又咳嗽又流淚。這時有個警察狗子沖進屋，他喊著，哎呀!這屋里怎么這么大的煙!母親說，孩子餓了，沒吃的炸點凍白菜。屋里的煙氣嗆得警察狗子睜不開眼，還一個勁兒地咳嗽，他顧不上翻糧食了，一溜煙兒地跑出去說，這家沒有糧食。這樣，警察狗子們就都滾出我家院子了。事后父親說，幸虧我使了火區煙計，不然糧食都被搶走，一家人可怎么活呀!

一位普通的農民做的都是平凡的小事，但小事給我留下的是啟迪，是財富，是珍貴的回憶。我懷念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