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應該怎么辦

摘要 成廉·梅克匹斯·薩克雷的著名作品《名利場》中愛米麗亞和利蓓加的一生都充滿了悲劇意味。雖然她們在出身、性格、遭遇和悲劇的具體原因等方面有所不同，但造成其悲劇命運的本質因素卻是相同的：即對男性的依附性。這一方面是因為當時社會的制約，另一方面是由她們自身的因素促成。她們的悲劇表明：女性擺脫這種依附性，是走向獨立的出路所在。

關鍵詞 愛米麗亞 利蓓加 悲劇人生 依附性

利蓓加·夏普也算是19世紀英國文學史上的第一夫人了，出自于英國維多利亞時代批判現實主義小說家威廉·梅克匹斯·薩克雷的《名利場》的她。美麗，風趣，熱情和精明。美國甜心瑞茜·威瑟斯朋和最有人氣的印度女導演米拉·奈爾一起，將這個被稱為最偉大的女性人物之一的角色搬上銀幕，自然新鮮。導演米拉·奈爾的改編并不是這本小說第一次被搬上大銀幕，在這之前，它已經六次被拍成電影。三次被改編為電視劇，其魅力可想而知。

薩克雷由于對生活細節敏銳的觀察，細致入微的描寫，被人稱為最天才的小說家，《名利場=》(Vanity Fair)是其代表作。也是他最重要的一部社會小說。小說取材于英國十九世紀初熱鬧的上層社會，當中描繪了許多形形色色的人物形象，其中最鮮明、最生動也最具有典型意義的當推證券商的小姐愛米麗亞和窮畫家的女兒利蓓加這兩位女性形象。

她們年齡相近，都是從離開女子學校開始踏上人生旅途的。表面上，她們都是男性寵愛的對象，愛米麗亞美麗純潔，利蓓加活潑乖巧。雖然在后來各自的遭遇中有著極大的不同，但總的來說她們的一生都是悲劇的一生。

愛米麗亞的悲劇表現在她對喬治·奧斯本執迷不悟的愛情上。莎士比亞的作品《維洛娜紳士》中有一句臺詞：“真正的愛情是不能用語言表達的，行為才是忠心的最好說明。”愛米麗亞對待愛情、婚姻、家庭的態度可作為這句名言的最好注腳。但無論她在愛情、婚姻還是家庭中都不能說是幸福的。

愛米麗亞和她丈夫喬治·奧斯本兩家原本是世交。喬治的父親約翰·奧斯本發跡前，曾得到愛米麗亞父親約翰·塞特笠的提攜成了暴發戶，后來讓兒子喬治與愛米麗亞訂婚以攀高附貴。塞特笠破產后。老奧斯本不僅撕毀兒子婚約，而且無端咒罵塞特笠是個騙子。其實在婚前來往中，喬治在外面打彈子，賭博。嬉戲取樂。而愛米麗亞還認為自己苦戀的情人是在騎兵營忙碌。老奧斯本翻臉后，塞特笠認為他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不許愛米麗亞再和喬治往來。可愛米麗亞情愿違逆父親也不愿離開喬治，還鐘情地“把珍藏的喬治寫給她的信札拿出來重新看一遍，仿佛做母親的抱著已經死了的孩子不放手。”經過忠厚負責的都賓多方面斡旋。愛米麗亞和喬治終于避開老奧斯本草草舉行了婚禮。新婚燕爾剛過，喬治接到父親律師帶來的信，信中聲明與他斷絕關系。停止經濟援助。喬治深感懊悔并抱怨全力促成他們婚姻的都賓：“事情給你鬧得一團糟……現在可變成叫花子了，只怪我為什么那樣感情用事。”結婚不過一周，喬治已經覺得膩味，忙著找人作樂，把沉湎于新婚喜悅中的愛米麗亞撂在一邊。這時，拿破侖再次發動了對歐洲各國的戰爭，喬治應召入伍，備受冷落的愛米麗亞懷著身孕隨丈夫參加英法大戰。到了荷蘭、比利時，在戰備最緊張的時刻喬治撇開她去盡情狂歡，愛米麗亞卻在衷心地為他祈禱。滑鐵盧大戰結束，愛米麗亞得到丈夫中彈身亡的消息，頓時對生活充滿了絕望。幸而有了兒子喬杰，她把全部希望和心血都寄托在兒子身上。“在兒子身上，她看見了死去的丈夫，她心上絕不能有第二個人。”她把喬治的畫像掛在床邊的墻上，無比崇敬、無比溫柔地望著他，把他作為一個精神支柱。“溫柔的寡婦就這樣不聲不響地管家和撫養孩子，為無關緊要的事情操心，慢慢地老了。”都賓是個德才兼備的軍人，他一直暗戀著愛米麗亞，并且一直給予她及其全家無私的幫助，甚至犧牲了自己的幸福。葛蘿薇娜小姐曾不斷地向他暗送秋波，他都無動于衷，心里惟有愛米麗亞。當都賓向愛米麗亞傾訴愛慕之情時，愛米麗亞仍舊說：“喬治永遠是我的丈夫。除了他，我怎么還能愛上別的人呢?”她的冷淡和拒絕使都賓失去了控制力，多少年來他忠心獻給她的一片癡情被扔在地下摔得粉碎。就連放蕩不羈的利蓓加也看出都賓是個大好人，她指責愛米麗亞太辜負都賓的一片癡情，并指出她對亡夫的刻骨懷念是一種空妄。而且當場拿出喬治約自己私奔的紙條。愛米麗亞崇拜了一輩子的偶像轟然倒塌，自己的一片癡心被愚弄，并一直受到蒙蔽。她的人生悲劇終于上演到了最頂峰。弱如扶柳的愛米麗亞在漂泊不定的生涯中含辛茹苦。忍辱負重。把忠貞不渝的愛情和美滿的家庭作為其生命的唯一追求，但這一追求注定是會破滅的。最終不可避免的成為了一個具有典型悲劇性的愛情至上主義者。

與馴良、溫厚、靜穆的愛米麗亞相同，性格截然相反的利蓓加的人生道路也充滿了悲劇意味。地位的低下。出身的卑賤，使她的人生從一開始就被打上了不平等的烙印。也注定了她以后不顧一切的向上爬。但終究歸于失敗的悲劇命運。利蓓加是一位窮困潦倒的英國畫家與一個法國合唱隊女子的女兒，父母親都在她未成年時去世。“貧窮的生活已經使她養成陰沉沉的脾氣，比同年的孩子懂事的多。”這是她悲劇人生的序幕。她在生活中處處表現出機警狡詐、惟利是圖的習性。在愛米麗亞家中的時候。她對愛米麗亞的哥哥喬瑟夫——一個肥胖臃腫、粗暴愚莽的殖民地稅官百般逗引，打定主意要收服這個肥大的花花公子。雖然根本沒有愛上他，卻假惺惺地裝出一副對他一往情深的樣子。不幸的是，由于喬治·奧斯本的挑撥并未成功。后來她依靠自己的聰明機智摸清了腰纏萬貫的老富婆克勞萊小姐的底細和心思，知道克勞萊小姐鐘愛其侄兒和嗣子羅登。老太太一伸腿，大部分遺產都會由羅登繼承。于是瞞著克勞萊家庭悄悄地和羅登結了婚。克勞萊小姐因為反對他們的婚姻而斷絕了對他們的經濟資助，利蓓加如意算盤落空了。滑鐵盧戰役后，羅登載譽榮歸，混進巴黎上流社會大膽招搖撞騙，利蓓加也用好話加色相，依靠羅登哥哥華脫爵士的引見，進宮見了國王，成為了上流社會一顆嬌艷的明星，終日周旋在上流貴族社會的燈紅酒綠之中。后來由于與斯丹恩勛爵的私情被丈夫發現并揭穿，其命運急轉直下。在利蓓加的整個人生中，她到處行騙，什么人都騙，但是這一切都是為了能夠在“騙子社會”中生存下去。從她身上可以看到下層社會的人們為了生活在千方百計地掙扎，追求和反抗著。但是一次次的努力爭取，又一次次的失敗，利蓓加最終也沒有達到躋身上層社會的目的，只是在所謂的上流社會中出演了一幕幕可笑的悲劇。先是老太婆克勞萊以虛偽的開明平等騙了她，又因為觸犯了社會中非常看重的表面道德和貴族尊嚴而被斯丹恩勛爵拋棄。斯丹恩又老又丑、虛偽狠毒，他在人前處處像紳士，可是他虐待妻女，生活墮落。和利蓓加的私情被揭發之后，他除了頭上多了塊傷疤之外依然故我，而且很快又勾搭上另一個犧牲品。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死后被冠以不計其數的榮耀，但利蓓加卻在被拋棄之后眾叛親離、四處流浪。她這個虛偽的上等人栽在真正上等人手里了。

愛米麗亞和利蓓加的出身是不同的，性格是不同的，遭遇是不同的。但她們的命運是相同的。都充滿了悲劇意味。究其原因，我們可以發現，依附性是愛米麗亞和利蓓加命運本質的相同點。也是最深層次的共同點。造成這種悲劇的原因很多。首先是社會環境的影響。十九世紀的英國，女性主要是以家庭角色而不是職業角色出現于社會。雖然平民民主的呼聲不斷高漲，但多少世紀以來封建統治所造成的人們對婦女的歧視和偏見并未引起社會的注意。婦女的地位很低下。只是男性的附庸和奴婢，她們沒有權利，沒有資產。只能依靠婚姻，去成為一位先生的太太，從而更加徹底地喪失了自己的獨立性。其次，兩位女性自身的原因也在很大程度上促成了這種依附性的產生。愛米麗亞雖然善良純情。溫柔忠厚，但是她懦弱無能，心甘情愿地受男性擺布，面對被壓制，被支配的從屬地位，她心安理得，對生活的苦難和不幸缺乏勇敢的斗爭精神，只是無為地順從忍受。她期待奧斯本的愛情并完全依靠它，完全把自己奉獻給他，逐漸失去了自我。她認為奧斯本是個大英雄，她崇拜他并忠實于他。然而愛米麗亞并沒有從奧斯本那里得到幸福，因為她心目中的英雄只不過是一個和羅登一樣的花花公子、紈绔子弟，他連自己的命運都不能承載，更不用說對愛米麗亞的責任。利蓓加卑微的出身使其處處遭受冷遇，她自己覺察到了這一點，并盡力改變這種境遇。女性獨立意識在利蓓加身上有所覺醒，但在當時的英國卻沒有給她提供別的途徑，她只能通過婚姻這架橋梁躋身于上層社會，只能依靠男性來實現自己的夢想。利蓓加作為女人因為在經濟上要依賴于男人。所以在家庭中只能處于被壓制、被支配的地位。她要依靠男性的恩寵和施舍來生活，只能做“上流社會”某位男性的仆人，而不能做他的主人。利蓓加不斷地利用姿色勾引男人，但最終也未能使自己的目的實現。

如果說愛米麗亞的悲劇在于她愛上了奧斯本并完全依靠他的恩施，而他卻不能負擔自己的命運，也不能負擔她的命運，那么利蓓加的悲哀則在于她想超脫愛情，擺脫父權統治。靠自己的力量改變自己的處境。卻又不得不依靠男性的尷尬境地。但是，聯系當時的社會背景，可以看出愛米麗亞和利蓓加的悲劇并不是個別的，而是具有社會性的。在當時的英國社會，女性要想獲得自己的地位是無法實現的。離開了男性的經濟支撐，女性連生存都是問題，更不必說地位和價值了。所以，這就注定了當時的女性必然會具有這種依附性。

波伏瓦曾經指出：“女人只能是被造成的那種人。而且那種過去必然會遮蓋她的一輩子。她的命運不會永遠是事先決定的。”不同的經濟地位、傳統的教育、以及長期形成的社會風俗導致女性沒有和男性同樣的機會和的未來。她們也從來沒有對自己要承擔的生存責任留下什么印象，只是被教育著走一條容易走的路，只要滑下去就可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在某種意義上，是男性給女性安排了這種依附性的地位，從而也使自己成了一種特殊的被利用工具。然而只要一個社會還沒有完全實現經濟平等，那么女性就必須依附于男性，自己也始終不能主宰自身的命運，相應的男性的生活負擔也不會消除。所以。在這個意義上可以說，女性的解放也是男性的一種解放。

擺脫女性的依附性。主要應該從女性自身出發。首先，女性要從意識上了解到自身依附性的地位。還要認識到自己是一個獨立的社會存在體。其次要清楚如果想改變目前自身的狀況，必須得付諸行動，不能像愛米麗亞一樣一味地順應環境。當然也不能像利蓓加一樣不擇手段，而是要在女性意識覺醒的前提下去抗爭去拼搏，用正當的手段來爭取自己的社會地位。

社會也應當為此做出努力。必須盡量改變傳統的教育，使男性和女性都要了解男女的平等性和獨立性。以及自身的生存目的和責任。同時也要建立相關的社會制度。盡量給女性更多的機會去改變去創造。從而提高自己的社會地位，能夠更好地擺脫這種依附性。

同時，男性在意識上要真正承認女性是一個獨立的主體，給女性更大的發展空間和更多的社會機會。在情感上也要尊重并理解女性，鼓勵她們為改變自身的地位而努力，雖然這是一個長期的并且艱難的過程。只有這樣女性才能真正地行動起來。去努力爭取自己在經濟、意識等各方面的獨立生存。女性也因此可以改變自己的社會地位。男性也可以因此獲得某種程度上的解放。

然而女性社會地位的獨立必須是集體的，任何單獨的夢想和努力。有時是可笑的。更多時候是可悲的，恰如利蓓加的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