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霍去病墓前動物石雕是中國現存古代成組大型石刻藝術的代表。通過對霍去病墓前的動物石雕的文化功能和其具備的藝術特點深入研究,證明了其所具有的高度的藝術價值。
關鍵詞 霍去病墓 動物石雕 文化功能 藝術特點
引言
在陜西省咸陽市西郊約12.5公里,渭河北岸,有雄才大略的漢武帝的陵墓——茂陵。霍去病墓是茂陵周圍的陪葬墓之一,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它漢武帝為了紀念這位青年將軍的赫赫戰功而修建的墓冢。其形式象征祁連山,并雕刻各種巨型石人、石獸作為墓地裝飾。這些大型石刻有《馬踏匈奴》、《臥馬》、《躍馬》、《石人》、《伏虎》、《臥象》、《臥牛》、《人抱熊》、《怪獸吞羊》、《野豬》、《魚》等14件。這些石雕生動逼真、簡練渾樸,體現了漢初沉雄、博大的藝術風格,是中國現存古代成組大型石刻藝術的代表。
一、文化功能
(一)體現了漢代雕塑的文化特點
漢代是中國封建社會中最具魄力的一個時期,自秦朝統一中國,一直在盛衰變化中持續了四百余年。由于漢代的迷信思想意識十分嚴重,人們認為一個人的雕像會同其本人有某種神秘的交感聯系,如果表現不當,將會使本人遭受災禍,因此,漢人很少為自己造像。皇帝的忌諱更多,一般都不采用為自己造像的方式來進行政治宣傳。所以,流傳至今的漢代大型人物雕塑很少。相對于人物雕像來說。以霍去病墓前動物石雕為代表的大型動物雕塑更能代表漢代雕塑的文化特點。
陵墓前的動物雕塑是中國古代封建王權禮儀制度的需要,它從某個側面反映了中國古代人們對生命和死亡的認識及其特殊的審美需要。不單純是為了觀賞需要而創作的。它是一定時代、一定社會的政治需要的產物。他總是力圖體現那個時代的精神信仰、崇拜,或是為了紀念某一歷史人物和事件,弘揚某種功績和勛業。是表達統治階級意志的一種藝術創造,也是歷史和時代精神歷程的形象紀錄。
這些陵墓前的動物雕塑在文化功能上是為帝王、貴族巡視護衛墓室,驅逐邪祟。因此它們即使一種保護性的神靈的象征,同時也是封建王侯貴族生前社會政治地位的一種標志和象征。
(二)對漢代軍事實力的歌頌
在這組雕塑中,有三件是馬。漢代對于良馬的選育極為重視,視馬為“甲兵之本,國之大用”。[《后漢書·馬援列傳》]漢武帝時霍去病征伐匈奴的勝利,在一定程度上是依靠了改良馬種,提高騎馬征戰的速度和敏捷的反應能力。所以,表現馬是對漢代軍事實力的歌頌。雕刻工匠以戰馬象征英雄是十分貼切的。
(三)反映出漢代的審美哲學
任何一個時代杰出文化的出現都不是孤立的、偶然的現象,而是由形成、發展的必然土壤與相類似的大眾文化進行共同支撐。人們在說起漢代的雕塑的時候,首先會想到西漢霍去病墓前的石雕。它以總體的氣勢和單體的古拙,幾乎達到無懈可擊的完美境界,成為中國美術史上的典范之一。
如果用理性的、宏觀的眼光來審視中國古典藝術,你就會發現古代人很少談一個事物美與不美,而更多的是說和諧與不和諧。他們說的和諧就是談美。這是古典審美理想的一個最顯著的特點。在藝術的審美創作和欣賞中。中國人主要通過藝術來彰顯主體的“心理和諧”,以實現社會理想人格的塑造和人與大自然的心靈溝通。換言之,中國人的審美和諧是偏于內向“心理”的。
漢朝的建立推翻了秦朝嚴酷的統治,打破了思想上的禁錮,漢高祖實行開放政策,思想文化空前活躍,道家思想得到發展。道家是主張天人合一的,反映在雕塑作品上就是利用自然而不破壞自然,雕琢自然而不改變自然。面對這種特點來看霍去病墓前石雕的具體含義。就不難發現儒、道思想集中代表了漢文化不同于世界其他民族文化的基本特質。在這獨特的文化形態上。漢代最突出的特征是它表現的一種“大美”氣象。這是一種時代精神,更是一種開疆辟壤、吸納百川的氣魄。
二、造型特點
(一)我國最早的主題性的紀念性雕塑
在為這樣一位功績卓越的歷史人物制作的這種主題性雕塑中。漢代藝術家回避對真實人物的直接表現,而是采取通過表現具有象征意義的動物形象來達到對功臣名將的歌頌和紀念的目的。這批巨型的動物石雕。原來是散置在墳山上的,不論石虎、石牛、石羊。姿勢或站立,或臥伏。個個神態不同,來創造出祁連山上牛馬成群的北國風光,真是意味深長,富有情趣。構成了一個具有明確主題意義的文化空間。這種把石雕與陵墓主人的歷史功績有機結合的藝術構思。構成了中國大型雕塑和大自然景觀融為一體的基本特點。
(二)天人合一的漢代雕塑風格的代表
道家的審美理想是心與物的統一,使人的精神從一切實用、利害乃至邏輯因果的束縛中超脫出來,達到一種“虛”“靜”“明”的自由審美境界。莊子主張把自我同化于自然整體,認為最高的藝術境界是同于自然的一片無我而充實的虛靈。霍去病墓前石雕造型雖多為臥姿,但石雕作品著力突出不同對象的形體、習性的個性特征,并在這種神態各異的表現中顯現出內在的動感和力量。《臥虎》幾乎是一顆天然巨石,僅僅在頭部略加勾勒,刻畫出它的眼睛和嘴巴,再在身上刻出幾條斑紋陰線。這種別具匠心的藝術作風,實際上并不是把一塊石頭雕刻成具像的一頭猛虎或一匹馬,而是用特殊的審美眼光去選擇石頭,尋覓和利用現成石頭的自然原始形態進行造型,雕塑家的智慧使得石雕創作有了事半功倍的藝術效果。
(三)“因勢象形”的表現手法的創造性運用和發展
霍去病墓前動物石雕在具體表現動物時,并不在動物的外形酷似上下功夫。而是在對動物的習性和動態有了深入透徹了解之后選擇最能表現其活力的神態特征加以夸張和變形,直到能把雕塑固有的韻律和動物的形體統一在一起為止。這種表現手法能將動物的真正本質特征準確的表達出來。
雕刻這些杰作的藝人,構思上獨具匠心,對選來的天然石料采取“因勢象形”的方法進行雕琢。在關鍵部位略施斧鑿,就起到畫龍點睛。強化動物的神態的作用,絕不多施一斧一鑿去一味雕琢,真可謂言簡意賅、精練、生動、強烈。它們抓住各種動物的形態和性格特征,利用石料的形狀加以刻畫。使其具有造型渾樸、氣勢宏大、充滿內力的特點,表現出漢代初期開拓進取的時代精神。石雕既保持石料的自然形狀,又神似某一動物的習性特征。這種天人合一、因勢象形、渾樸自然的雕塑,在當時是沒有任何國家和地區能夠與之相媲美的。至今仍有很高的藝術價值。
雕塑作者在石塊自然形態的局限中,巧妙的發揮了想象力和創造力。使巖石原來的塊面起伏,自然而然的成為動物形象等筋骨皮毛所需要的體面轉折和質感。這十幾件作品并無統一的創作法則,每一件都有強烈的個性,最簡潔的如《蟾》,那真是對于一塊巨石的遐想,在這巨大磨盤樣的頑石上,只是幾鑿,就出現了眼與鼻、口的象征,這是意象的追逐,更是主動豪邁的風格!
(四)圓雕、浮雕、線刻多種造型表現手法的綜合運用
創霍去病墓前石雕作品共16件,采用圓雕、浮雕、線刻相結合的表現手法造型,這是我國西漢前期大型石雕所特有的藝術造型風格。
《馬踏匈奴》是以圓雕為主的代表作品之一。它形式完整莊嚴。構思獨特,既突出了擊敗匈奴的侵擾,保衛國家的勝利者的雄姿,同時也給予被擊敗者以深刻的諷刺。在造型處理上。作者巧妙的把圓雕、浮雕、線雕等傳統手法結合為一體,把被踐踏者萎縮仰臥在馬腹下,正好填滿四腿間的縫隙使四足得到合理的支撐。既自由又凝練,既保持了巖石的自然美。又富于雕刻藝術美。更加強調了雕塑的穩定性和力量感。
另一個以圓雕為主的作品是《臥馬》。它表現的是一匹靜臥憩息的馬,在接到戰斗命令后從地上一躍而起的瞬間。作者以敏銳的觀察力和精湛的技巧,緊緊抓住馬的由靜到動的過程,頭部微仰。一只前腿向前伸出,蹄用力著地。另一只前腿微曲抬起,都反映出這匹馬將起未起的動作過程。為了表現馬靜中欲動,有意馬頭微微左偏。并配合右前腿向后彎曲。很顯然,作者非常熟悉馬的造型,更善于利用巨形原石的自然形態,并能在關鍵處施以斧鑿,結合圓雕、浮雕及線刻等手法,去粗取精,刪繁求簡。從馬腿部以至整個軀體的體面關系都處理得十分恰當。大大增強了馬的神韻,是觀賞者感到體面分明、整體概括、和諧統一。
以浮雕為主加局部線刻的有《伏虎》、《臥象》、《野豬》等。作者在長各兩米左右的花崗巖上只做了不多的加工,都具有畫龍點睛的作用。使創作對象獲得了奕奕的生命。《伏虎》腹部后面的凹凸變化得到陰刻斑紋的襯托,競讓人產生表皮松軟因呼吸不斷起伏的錯覺。《臥象》雕刻的好像是一只未成年的小象表面比較光滑,線條流暢,給人活潑可愛的印象。《野豬》選用一塊多棱角的巖石打制而成。眼睛、動作有一種狡黠的神態。這些作品不斤斤計較于細節,而大刀闊斧地直取對象神態最動人處。這正是東方藝術的精髓。
與以上作品表現手法不同,《石人》、《人抱熊》等是以浮雕和線刻混合手法在天然石塊上就著石面的凸凹周轉著刻出來的。線條流轉,變化不定。形也撲朔迷離,充滿夢幻般的神奇色彩。它表現的是人對大自然無比神秘的印象。
三、結語
魯迅先生說:“惟漢人石刻,氣魄深沉雄大”,是再貼切不過了。這批樸素無華而又光焰四射的霍去病墓前的動物石雕,為我國雕刻藝術史譜寫下一頁光輝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