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所有的80后一樣,聽說公婆要來“無限期考察”,我腦海里便只有兩個問題如直升飛機一樣盤旋:第一,他們要住多久?第二,他們什么時候走?
自從公婆不遠萬里從廈門飛到天津后,我們的小家就變成了“他們一家的主場”。我再也不能用劃拳撒賴的方式催促老公去洗碗,只好自己隨時爭先恐后;更不能踢著老公的屁股讓他去削水果,而是要給所有人都削一個以示“賢良”;尤其不能伸著腳趾頭像女皇一樣坐著,罰老公給自己涂上趾甲油……自從公婆進了門,這樣的喜劇場景再也不會有。
別的不說,光是婆婆大人主廚的那桌菜就夠我受的,如果我不想像吹氣一樣膨脹起來,每周去跑步機上玩命跑個一萬五千米是鐵定的。
簡直就想賴在單位不回家。當然,這種“缺席”不能常有,還要編好理由。下午五點,婆婆的電話準時追來了,問我什么時候到家。如果我沒好氣地說要加班要開會,婆婆便會幽幽嘆息:“你們夫妻商量好了似的不回來,為什么不早說?剩下這么多菜怎么辦,我跟你爸吃得血脂都高了!”
見了老公,“偷”來的逛街時間似乎也只能油然增添兩人的負疚感,最后還是我嘆口氣說:“還是早點回去,喝兩大碗媽煮的綠豆百合湯,也算負荊請罪,要不然回去得太晚,明早桌上如何面對他們試探的眼神。”
沒跟老人住過的新媳婦們永遠不會明白,每一次爭取“自由”的行動,都會消融在老人期盼的目光中。
于是,我開始過有規律的生活,當“居家女人”。盡管一開頭是如此不情愿:早上,準時起床,鋪床疊被,搞得像新婚洞房一樣隨時能迎人參觀;早飯桌上,每天要吃一小碗雜糧粥和一個白煮蛋,沒有雜糧粥的時候一定是一大碗熱氣騰騰的黑豆漿;出門前,要跟婆婆商定晚上的菜譜;約見朋友的飯局和約見健身教練的計劃,都得安排在正午;下了班,去夜店流連基本上是想都不要想,拖著老公去喝酒也不成!
偶爾要陪個客戶,談到晚上12點時,家里已發出12道金牌令。連跑帶跳地下了出租車往家奔,遠遠地就看到本單元樓道里的感應燈從上到下一盞盞地亮了:原來是老公攙著腿腳不好的父母,三個人深一腳淺一腳地穿著拖鞋出來接我!任我是多么愛“自由”的人,這一幕也讓我鼻頭發酸。唉,拿我當自己人看,才這樣牽掛我的安危;認定家里人“一個都不少”,他們心里才安定,才會“限制”我的自由吧。
一來二去,我簡直成了“宅女”,到點就會回家報到,乖乖吃婆婆做的菜,然后,擦家里所有的地板來健美瘦身。我有一萬條理由下班后要按時回去,比如,晚回去了老人會擔心;比如,菜吃不完,老人會不聽勸阻吃剩菜,血脂會高;比如,老人一天沒和人拉話了,需要回家陪著他們說話;比如,公公想要的雜志買到了,要盡快帶回去給他看;再比如,婆婆這個臭美精,等著我回去給她修眉毛呢。
出門在外,老人們的用品一樣一樣跳進眼簾,包括:修腳刀,澆花用的噴水壺,活絡手指筋絡的健身玉球,治療瘙癢癥的藥膏,放大鏡,防滑墊……
有一天,婆婆打來電話告狀,說公公不讓著她,給她氣受:“我打算撇下他到上海閨女家住,把他留在這兒。”我連忙“主持公道”,一頓哄勸,又承諾下了班去屈臣氏給二老買禮物。結果,婆婆點了一個補水面膜,公公點了一大盒抹茶餅干,我心頭那個樂呀:誰說住在一起就不好伺候?這不好伺候得很吶!當你真愛一個人的時候,就會把他當孩子寵。
所以,除了面膜和餅干,我還替他們各買了一盒糖。想了想,忍著笑,給老公也買了一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