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向北京奧運會的“刀鋒腿”

今年5月，國際體育仲裁法庭做出最終裁決：皮斯托留斯具備參加健全人比賽的資格，也可以角逐北京奧運會資格賽。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特殊人物？

“造物主”的失誤

奧斯卡·皮斯托留斯是個南非小伙兒，22年前出生在約翰內斯堡一個鋅礦礦主家庭，可“造物主”偏偏將一個畸形兒送給了他們。孩子出生時雙腿嚴重殘缺，不僅沒有腓骨（固定小腿肌肉的長而細的骨骼），連腳也沒有發育完全，每只腳只有兩個腳趾。父母面臨著兩難的選擇：讓孩子終生坐輪椅；或者將膝部以下截掉，學習使用假肢走路。長到11個月大時，在醫生建議下，皮斯托留斯的雙腿膝蓋以下做了截肢，6個月后，與那些剛開始蹣跚學步的正常孩子一樣，皮斯托留斯也邁出了第一步，當然，使用的是固定在殘肢上的一對玻璃纖維質的假肢。

這位留著短短的金色卷發的小伙子從小就靠假肢走路，這兩塊彎曲的玻璃纖維板不知冷熱，也無關痛癢，但從咿呀學語時它就已經成了皮斯托留斯肉體的一部分，走路時甚至可以建立一種超然于觸覺之上的默契。所以，他從不認為自己屬于殘障者，從小就像正常人一樣參加體育運動。“正常人能做的事，我也都能做。”

17歲時，皮斯托留斯進入比勒陀利亞大學讀書，成為工商管理專業的學生，同時也是校橄欖球隊和水球隊的主力隊員。然而，2004年1月，在一場橄欖球比賽中他右膝嚴重受傷。在醫生建議之下，皮斯托留斯決定改而從事短跑。隨后，僅僅進行了兩個月的短跑訓練，他就在比勒陀利亞的一次殘疾人運動會上一鳴驚人：百米成績跑出了11.51秒，而之前的殘疾人世界紀錄也不過12.20秒。

無腿也要快速

比起專業上的發展，體育方面的天賦給皮斯托留斯的人生道路帶來了更多的機遇。賽場上成績驕人，他的名望與日俱增，皮斯托留斯喜歡現在的處境——世界一流的運動員、南非名人，走到哪里都受到英雄般的待遇，還有女孩子的頻頻秋波。他最不愿聽到人們談論他的假肢，不過，這很難如愿，全世界最好的短跑選手都在盯著他形狀怪異的“雙腿”。

對人們異樣的目光，皮斯托留斯毫不介意，反而暗中一步步地向健全人運動員的行列靠近。在重新制訂訓練方案，并量身定做了新的假肢后，他的200米和400米成績飛速提高。他的三個模仿對象——約翰遜、蒙哥馬利和鮑威爾，全是著名的健全人短跑選手，他嚴格比照他們的樣子，努力改進步姿。皮斯托留斯說：“如果你總是把自己當作殘疾人，你永遠不會取得進步。殘奧會賽場應是我運動生涯后期的戰場，在此之前我更希望在健全人賽場上稱霸。”

一個正常的運動員提高成績的過程艱苦漫長，打破一項田徑世界紀錄平均需要9年。而對于殘疾人運動員，特別是皮斯托留斯來說，提高成績卻易如反掌，打破一項殘奧會田徑紀錄平均只需兩年。

這時，他又為自己制定了更高的目標——跑入健全人的行列。為此就必須進一步改進假肢，在假肢上加一個整流罩，以求減少風的阻力。在假肢界，大名鼎鼎的冰島奧索公司有句廣告詞：如果你沒有腿，就裝上“奧索刀鋒腿”吧，它讓你感覺就像在駕駛寶馬汽車。這種假肢價值1.5萬英鎊，由全碳素纖維制造，里面含有一部分鈦合金成分。整個假肢看起來就像兩把彎曲的刀鋒，奔跑時與地面的接觸面積只有幾個平方厘米。皮斯托留斯慕名來到冰島，試穿奧索公司專門為他打造的新款假肢。穿好以后剛慢跑幾步，忽聽“喀嚓”一聲，彎曲窄細的“刀鋒”折斷了。當天下午，奧索的工程師克勞森又趕制出一對新假肢，再次讓皮斯托留斯試穿，結果慢跑中右腿又傳來咯吱咯吱的響聲，他意識到有麻煩了。 果然，“刀鋒”再次斷裂。但是這次斷裂的“刀鋒”沒有讓他再次摔倒。皮斯托留斯慢慢地減速停下來，一跳一跳地回到滿臉懊惱的克勞森面前。在這一次次的跌打、劇烈沖撞的痛苦中，肉體與假肢一次次重建新的默契，殘肢與碳纖維的結合也愈發完美了。

誓與奧運同步

2004年在雅典殘奧會上摘取200米金牌后，皮斯托留斯開始嘗試怎樣和健全人進行對抗。看著跑道上那雙甩動得越來越快的“刀鋒腿”，教練盧瓦不免為他擔心，讓他縮小步子。皮斯托留斯好像沒聽見，他仍在加速，肌肉和碳纖維以十分和諧的狀態承載著他向著終點沖刺。借助自己強壯的身體和一副高科技碳纖維假肢，他的成績已經接近健全運動員的水平，而參加北京奧運會是他現在最大的理想。他希望像其他人一樣生活：“我沒有喪失能力——我只是沒有腿而已，但這不能阻止我到北京與健全人選手爭金奪銀。” 皮斯托留斯正式提出申請參加2008年北京奧運會，他夢想成為第一個參加健全人奧運會的殘疾人運動員。

在2007年國際田聯黃金聯賽羅馬站比賽中，皮斯托留斯就與正常人選手站到了同一起跑線上，并且最終以46秒90獲得男子400米B組第二名。當時，健全人中有不少聲音說他的假肢幫他占了便宜。謹慎的國際田聯一直等待科學研究的結果來做決定。今年1月，根據一份“獨立科學研究報告”，國際田聯禁止他參加健全人的國際比賽，更不能參加北京奧運會，理由是他使用的碳纖維“刀鋒腿”奔跑起來比正常人的腿更節省體能。一個月后，皮斯托留斯的律師們就此向國際體育仲裁法庭提起上訴，出具了自己科研隊伍所做的研究報告、德國實驗室的檢測結果、美國麻省理工學院科學小組的測試，一致認為皮斯托留斯并未從假肢中獲得幫助，不比健全人運動員更具優勢。

今年5月，國際體育仲裁法庭做出最終裁決：皮斯托留斯具備參加健全人比賽的資格，當然，也可以角逐北京奧運會資格賽。國際田聯不得已收回成命，不再阻止他參加北京奧運會。現在惟一的問題在于皮斯托留斯自己，他參賽項目是男子400米，成績必須達到奧運會參賽的最低標準：45秒95。而他目前的最好成績是46秒56，這不到1秒的差距和所剩不多的時間對皮斯托留斯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皮斯托留斯滿懷信心地投入更加刻苦的訓練，賽場上所有的爆發力都是來自自己的身體，那對“刀鋒腿”與當今不斷增添科技含量的高彈力跑鞋沒有什么區別，并沒有賦予他額外的助力。而且，趕上下雨天他更加難以保持平衡，尤其在轉彎的時候，這時他要經受比正常人多得多的艱辛。2004年他裝上“刀鋒腿”后，成為南非殘疾人短跑名將；2006年世界殘疾人田徑錦標賽，他包攬了100米、200米和400米金牌。但是，奧運賽場上他將面對的畢竟是健全人中的健將級明星。皮斯托留斯能否從健全運動員手中摘金奪銀，我們還要拭目以待。

[編譯自日本《朝日周刊》]

（責任編輯 魯玉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