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春評語:
《草莓》語言精妙,比喻奇崛,內蘊悠長,即使對詩意缺乏理解,讀者也可以從優美的的詩句中獲得愉悅;而對于另一些不滿足于文字表象的讀者,則可以進入內核,領會到詩歌的深意。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是也。這是優秀的詩歌的一個基本品質。
詩歌的開篇就令人眼前一亮:成熟的草莓紅得像要燃燒起來,而如果燃燒,“她將是白雪的妹妹”。一邊是火般的紅和熱烈,一邊是雪樣的白與寧靜,無論是顏色還是所表達的情感上都截然相反。這是詩人在故弄玄虛嗎?不。詩人馬上就用一句“她觸到了嘴唇但另有所愛”來暗示“草莓”的形和神存在的反差,也暗示了下文即將表達的對初戀的期待以及對少年時期的行為的反思和否定。
詩歌暗含著敘事成分。第一節和第二節是對往事的追憶,從童年的無知、少年的盲從到年輕時對初戀的向往,過渡到第三節的理性詢問。草莓的顏色從原本的“鮮紅”變成了即將腐爛的“紫色”。對草莓的態度,也是從最初的想象到嘴上的感知(“滿嘴都是草莓”),再到一種歷經滄桑之后的思想認識(“草莓只是從牙齒到肉體的一種速度”)。在這個過程中,“美麗而茫然”的少年不知不覺中就成長為一個看清時代本色(“這并非一個抒情的時代”)的成熟中年人。詩人是清醒而睿智的,他走出了時間的陰影,看清了曾經的盲從與沖動是“永不復歸的舊夢”。然而,更多人在夢中不愿意醒來,他們“童年的一次頭暈持續到現在”,或者沉湎于夢境的虛幻,或者缺乏直面現實的勇氣。在這樣的狀況下,詩人只能無奈地慨嘆:“誰將聽到我無限憐憫的哀歌?”字里行間,無時不在提醒讀者生活的酸楚、迷茫與疼痛。
這是一首恢復詩歌語言的光華的作品,也是體現當代知識分子尊嚴的作品,值得人們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