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心海的詩

牟心海，原遼寧省文聯主席，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堅持寫作幾十年，兼有其他藝術創作和評論。已出版詩文等著作20余部，有的詩集分別在國內外獲獎，現在仍堅持創作。

樹 會走路

樹 會走路

所以樹哪里都有

移動著綠影

這一棵樹 從大森林里走出

站在山坡處

瞻望遠方

陣陣風吹過

樹的葉子由綠變黃

聲聲告別 紛紛落下

我 坐在這樹下思索著

接受落葉的敲打

我被打成一片樹葉

隨風在空曠中飄搖

偶爾飄落樹的枝頭

我不自覺地笑了 笑醒了世界

因為笑是綠色所以這樹

也被笑綠了

泛起生命的綠濤

樹 會走路

這綠 便向遠處森林走去

空曠也是宇宙

沒有人的宇宙

卻有大自然的一切 山河

星斗 云雨

也有寒冷和炎熱

是什么 把我推入空曠之中

這里空曠得使人害怕

周圍的一切都不著邊際

仿佛有神在主宰

神在哪里 我尋覓著

沒有行蹤沒有聲音

漸漸地 空曠開始吸引著我

也許我尋覓的便是這空曠吧

這里自由而輕松

使人開闊 超越 脫俗

我伸手撫摸著月亮

將這圓圓的清涼擺在天空

時間長了也許會烙熟

這里的氧氣很充分

輕輕地吸口氣

宇宙的空氣全部都鼓脹在胸中

大氣層便在呼吸中起伏

這里的語言 長著翅膀

到處飛翔

碰撞出一串串有聲的云

這云使人失去記憶

一切從頭開始

感覺了 空曠也是宇宙

身 在空曠里獨舞

心 在宇宙中飛升

經歷也是森林

人生是經歷

經歷也是森林

風搖葉片

綠在夢中

夢 托著不圓的太陽

癡迷的網

打撈命運的黃昏

不必感嘆

歲月的語言

很難評述消逝

陷落的荒涼

應允天上的浮云

生命淹在霧中

人生醒在夢里

太陽雨

太陽 在天上自我燃燒

放射天空無法丈量的光芒

黑云 在空中自我消失

揮灑稀疏折射逃離的水柱

陽光照我身上 雨點也落我

身上

這有雨的云橫空長臥

可那云天倒不是我的天

云降的雨又是我接迎

太陽卻把光芒的衣衫給我披上

就是這樣的時間和空間 難

以選擇也難以逃避

天是個憂愁的空間 天也是

個喜悅的時間

偏偏又都同時裝進心里

構筑了時張時縮的心靈宇宙

看不出什么征兆 也不知道

到底是什么意象

我一身潮濕 那是雨水

我一身燦爛 那是陽光

葉的變異

一片片樹葉

落 落

落成一頂頂帽子

壓出皺紋

月好驚異

又一陣風把我

推出夢

帽子去了

頭發卻長成了森林

雨中孤行

雨絲牽著濃云

縫鎖上與下

我在天地間

上下難重合

不必哭泣

天是雨

地是水

溶化不了 我

這塊流血的巖石

浮不起來

沉不下去

望

鼻梁

掛起兩個圈

空空

一切

將它塞滿

一棵小樹

倒置

遮擋了視線

天 也在網內

空空的天 無際

云帶著鳥影往來

飄飄的風 無形

送來蘆葦蕩的歡聲

遠處 張起一具大網掛在天上

長在地上 白天鵝養傷的家園

一池水 裝進一個天

一池水 蓋住一片地

張開的大網 定格空中造出

了小天

白天鵝的翅膀不時遮補網孔

修補天外之天

這天也有白云

這風也送來信息

淚 融進池水

鳴 隨風而去

天 在網外

天 也在網內

高原：神秘與神奇的澆鑄

題記：一種聲音在低鳴，不知在與誰對話，已把靈魂招來。走進高原便是走入神的殿堂……

一

從遠處走來 面對這神奇的

地方

貪婪的吞吸空氣

唔 身體的無力 生成向往

與寄托

涌動一種求助的愿望

神秘的高原 是座神圣的殿堂

靈魂隨之飄飛

純凈的水流 描繪異化的自然

精神在此升華

焚紙的香味 飄升的煙霧

誘惑低飛的云朵

風揚經幡 是強大的示威

也在呼喊心靈的秘密

樹的枝葉 搖擺孤獨

不斷地追寫希望

走進寬廣的自然 茫茫的曠野

只有沉寂伴隨

高聲呼叫 去聲漸漸遠逝

天神以無言和你對語

牛蹄與羊足 開辟沒有標記

的道路

直上通天連接八方風云

走進這里 不知這是多高的

大地

先人足跡散發歷史的恐懼

高在哪里 低在哪里

天與地只有在此重合

二

顯露體魄 直白內心世界

掩飾與遮擋已被西風吹去

高地 袒露著筋骨

大自然在這展現神奇

歷史壓擠的泥沙 巖石的性格

仍保泥土的容顏

流水雕刻 烈風打磨

創作一部奇麗奪目的巨著

彎曲的河床 隱藏著無知的

思維

流淌著苦澀和疼痛

端看古老的海底 品嘗風的

苦味

碎石飄蕩戈壁的心聲

高山傲慢 沒有一絲笑意

無語的冷峻與蒼天遙向對峙

干枯的云 燃燒的風

老天感謝不出一滴淚水

感嘆雄偉 驚喜神奇

古韻折疊懸崖的險峻

嚴酷的地貌 展現奇特的風采

訴說悠悠的歲月

母親河的源頭人物 深深藏起

誰能說清她的誕生

生命在此 生存在此

誰又能窺視她的秘密

三

綠色草原 一部難讀的史書

展開人類記憶的篇章

游動的文字 奔跑的影子

描述人們不平靜的心理

牛的排泄之物宣告牛的

生存

散發大自然的氣息

尋求燃燒 獲取熱量

古老民族的生活方式

多少雙手 捧起這排泄之物

交融動物與人類的暖流

勤勞的傳遞 習慣的疊落

把它堆成一座座玩具之丘

蓄存燃燒這原始的符號

不難破譯其中的奧秘

天賜的方式在這里延續

生存

星星從不泄露這微小的天機

一堵堵土墻烙帖一塊塊

牛糞餅

是掛起一排排的月亮

陽光下 月亮已羞黑了臉色

火辣辣的紫外線緊緊縫補今

天和明天

聆聽大地的低鳴 收藏太陽

的光芒

是裸原生存的諺方

這未來的火焰 不動聲色

等著神圣的自焚

四

搏動經筒 搖動一種旋轉

旋轉是靈魂與神靈的對接

黑與白的交替 是行為輪回

的語言

天意在這旋轉之中

人與神靈的對話 構成旋轉

的節奏

將會得到大自然的恩賜

注視的目光 天與地溝通的

情流

生命運行的航線

悲與歡 苦與樂

都是淚水沖淡血色

白骨 荒石 留下的陰影

溶于凝固的乳液

路旁沒有荒草 遠處傳來喊聲

信仰支撐著生命

天地間每時每刻 旋轉都在

纏卷視線

蓄藏人生的秘語

日月的交替 星辰的明暗

旋轉就是這高原的存在

誰的追求 誰的向往

都在這圓形的軌跡上展現

人們懼怕死亡 人們向往生存然而旋轉是死亡也是生存

靈魂的再生 喚醒沉睡的大地

生命也在這旋轉中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