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鄉(xiāng)及其他（組詩）

小 傳 河南禹州人，中共黨員、大學文化，執(zhí)業(yè)醫(yī)師，1987年開始發(fā)表作品，有詩歌等作品散見于《奔流》、《詩歌月刊》、《中國作家》、《詩潮》等刊物。著有詩集《夫妻樹》、《原上草》等。曾獲河南省作家協(xié)會、河南日報社等舉辦的第一屆河南藝術(shù)節(jié)“黃河杯”短詩大獎賽（1988年）二等獎、“橄欖杯”詩歌大獎賽（1989年）一等獎。系中國詩歌學會會員、河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禹州市文聯(lián)委員。

等待一趟回鄉(xiāng)的車

現(xiàn)在，我正試圖找出一個詞

來描述我有些異樣的感覺

這個簡易的小站里

許多人在匆忙地走著，更多的人

在等。像我一樣

公共汽車在又一次的絕望中

朝我駛來，緩緩停下

我看到女售票員暖暖的目光和笑臉

同車門一起打開

在冬天，陽光似乎也只是象征性的

奢侈、吝嗇而且隱秘

滿車的人，一張張似曾相識又

備感模糊的臉。車門關(guān)上

已有些破舊的車開始顛簸前行

多少年了，這條路就一直這樣泥濘著

不平

而我，卻似乎什么都想不起來了

只是緊盯著車玻璃上那個貼心的地名

父 親

七十多歲的父親一點兒都不顯老

他在田地里轉(zhuǎn)悠，侍弄那些莊稼

扛著或追著他兩歲的孫子小虎

滿村子奔走

可他突然就病了，好像是從大雪

停止的那天開始的吧。發(fā)冷，咳嗽

還不時地喘

母親背地里很是慌張地告訴我時

那些冰冷的雪水，曾一下子

漫過我的額頭。多少年了

我已經(jīng)習慣了仰望那座山

但現(xiàn)在，我分明聽到了它內(nèi)部

裂解的聲音

“父親在土地深處，轉(zhuǎn)過身

注視他高高大大的孩子”

——這是很久之前

我某首詩中的句子

此刻站在馬路中間

我突然有些無所適從

雪地里

你總得容我想一想

讓我為我的沖動找一個注腳

我是說：

從那個鉛一樣的盒子里飛出的鳥兒

來不及撲棱一下翅膀

便被眼前的

空曠與潔凈所擊中

“下雪了，大地被蓋上了厚厚的棉被”

“麥苗像是母腹中酣睡的孩子”

——這是兒時關(guān)于“雪”的作文中

常用的句子

可我今天看到的雪不是這樣的

那些麥苗啊什么的也一簇簇昂著頭

青氣逼人

因為愛

鳥聲一絲絲 破墻而入

和著陽光、蟲鳴以及飄忽的

味道。把滿屋子的凌亂

攪得親親切切

透過門口，我又一次感到了那些綠

陽臺上那盆經(jīng)年的花草

年年開白色的小花、結(jié)櫻桃般的果

可我居然不知道它的名字

但我知道，我是多么愛它

愛它，就不用記它

這個早晨，我還目送著一個

匆匆趕路的人，他一只腳跨出門檻

便一頭扎進深秋

想象一場雨

從三度到十度。風向東北。五級

天空的藍，被一朵蘑菇收容，它未動，卻在飄

飛

兩滴水懸而未落，那些沉，卻讓人看穿了它的

心事

候鳥們有的已遷徙南方，更多的仍匆匆趕在

路上

這樣的時候，我們是否還有足夠的理由重新

相愛

是否能夠大口呼吸大聲問好大膽擁抱。親愛

的

我們還可以把翅膀放低把視野收攏

直到那團很重的冷，從濃濃深深的霧靄里

一點點潰散

如果這是真的

血壓指數(shù)：不易發(fā)

天氣對高血壓病人適宜，不會引發(fā)或加重病情，

請保持心情開朗，生活有規(guī)律。

——摘自某日天氣預報

如果這是真的

我情愿你留在這里

相伴這暖暖的陽光

這溫柔的風。到處是青草的氣息

空氣露珠一樣晶瑩

白花花的路悄俏伸延著

那里布滿了：

桃花，金橘，以及菩提樹的果子

玉蘭花開

親愛的，我今天又去了游園

那時，雨正一往無前地撲下來

那時，在玫瑰的火焰之上

我看見：玉蘭花開了

八瓣或者九瓣，到底又有多少?

那些眩目的白、淋漓的紅，以及

依偎它的淚滴?風試圖撕裂它們

我看見它們倔強的翅

飛，不肯下落

這些花啊，開在春天之后

但，決不是心碎

在水邊

想象還沒有打開

水便洶涌而至。我無法抵擋

這一波又一波的眩暈

一棵樹、一莖草、一朵花 還有

飛鳥、蝴蝶、各種各樣的昆蟲

它們搖啊飛啊唱啊

在水邊。它們多么自由、高貴

兩只蝴蝶

很疑惑是不是遇上了莊周

細碎的陽光里，一簇簇桃紅色的小花

星星點點，在視野里鋪開

一雙蝴蝶，久久地繞著那朵最鮮亮的花私

語：

一只是淡雅的白，舞動著白茫茫的云

一只是明亮的黃，雙翅綴滿了烏云似的圖案

飛呀飛，穿過大朵大朵的陽光和花香

兩只蝴蝶，越來越接近自己偉大的理想

我面前的這些花兒

看得出開過很久了 我面前的

這些花。它們一定很辛苦

層層疊疊的花瓣兒

被內(nèi)心玫瑰色的夢打動

含苞。綻放。然后萎頓

落英繽紛，是否便是

最后的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