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傳 1965年生于貴州仁懷,發表過詩歌、小說、散文、評論等,作品多次獲獎并入選多種選集,曾參加全國青年作家創作會議、《詩刊》社“青春詩會”及全國散文詩筆會。出版有詩集《兩種男人的夢》(二人集)、《火焰中的時間》、《蒼茫的諾言》,小說集《走過無邊的雨》等,另編選出版了詩文集多種。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貴州省作家協會理事、遵義市作家協會副主席。
靠 近
一把銹跡斑駁的刀子怎樣靠近鋒利?
——礪石漸次消瘦
蘸滿水漬的晨昏霍然響起
銹跡崩裂:被遺忘千遍的鋒芒
又一次 在你起伏的凝望間
靠近了新穎的未來與旖旎
而更多的花朵正靠近春天
水滴靠近大海
星光砌出反復旋轉的全部天堂
夢境 靠近回憶……
捧著你的足跡獨對蒼茫的人還將靠近什么
道路舊了 雨季靠近坎坷
那隔著風雨遙遙相對的手啊
正不斷地 靠近奇跡
越過千種已有或即將出現的陰影
我——靠近你
春 天
春天是陳舊的
為骨骼添加的疼痛如期到來
這薄霧之痛 覆蓋你
難以確定的追憶……
有人說出了仇恨!
花朵比遠方更遠 有人
在閃爍的花影中
遺棄 我們熟知的種種奇跡
誰讓荊棘顛覆囈語深處的未來?
從泥濘到滄桑
道路代替了怎樣的宿命?
而春天是漫長的
我卡在春天深處
我是時間的骨頭 疼著
我堅忍得像一次逐漸風化的期許
某日紀事
突然降低的氣候說明整個秋天已到了可以
寒冷的時刻
——或者值得寒冷的時刻。你從遠處趕來
看著陌生的沉醉者 說出讓人驚異的種種
勇氣
黃昏陡峭 那些搖晃的樹影 在眼前一一
展開
“是一幅風景畫嗎?”你在黃昏消失之后這樣
發問
“是的。人是最早的風景。你還將看見什么?
巖石邊緣的水聲 帶著鳥翅遠去……”
而十月與我們骨肉中遼闊的疼痛與愛密切
相關
一如你潔凈無瑕的身影——東方在凝望中
飛翔
也許 從這個日子開始 一切都可能再次
改變
就像晝夜改變晝夜 就像你通紅的年歲
照耀 遠方難以彎曲的風雨
我將等待這樣的改變:宿命以及苦樂
我沒有理由放棄什么 一個日子連接著所
有未來
我們還可以讓所有悠遠的往事 再次延續
無 題
一滴淚水不能淹沒所有的光陰
暗夜在戰栗的手上展開
當我淚流滿面 我不知道
我們熱愛過的那些星辰
又將以怎樣的方式
于凝望深處 靜靜升起
一滴淚水能夠影響所有光陰嗎?
幸福是艱難的——
這是刀刃般鋒利的幸福
而我義無反顧
如果有一天 我從悲傷的盡頭
轉過身來 我仍將把這樣的艱難
當作最好的奇跡
一滴淚水 已經足夠
讓我們改變自己
初 春
有人仍將離去
風很急 大約就要接近遠方了
我站在市場邊緣
看著逐漸尖利的各種黃昏
“還是說說遠處的花朵吧……”
山勢從骨殖外卷過。花影凌亂
雨滴中的鎳幣
閃動 世界飄緲的暗影
仿佛遺忘。在春天消失之前
花朵 是否能堅持住
一己的旖旎與凋零?
鳥兒回到了時辰之間
像一朵花——鳥兒掠過
帶來 多少陳舊的震驚
在群山之上
手勢沾滿零星的天色 有人靜默
在群山之上 銳利的鳥影
劃過 誰失效已久的快樂?
我想把所有巖石高擎成閃爍的燈盞
讓光芒覆蓋往事 讓山的疼痛
進入我們堅守年年的饑渴……
群山之上 有人扼碎另外的蒼涼
霧怎樣消失?風聲暗了
多少詠唱者 正一遍遍
自大霧與風聲邊緣 匆匆走過
水
祖先的影子在一滴赤裸的水中浮現
像某種礪石 祖先的影子
磨亮現存的各類姓氏——
靈魂在沙礫間喘息 那些水啊
蒼老的波瀾 扼痛
四季表面漩渦般的記憶
祖先的影子還能被刻在怎樣的骨殖之上?
篝火舊了 典籍上的帆影舊了
還有海面卷動的天堂 以及
瀑布般斷裂的所有奇跡
而一滴赤裸的水在夢境中醒著
它流淌 經過晨昏間唯一的蹊徑
經過泛黃的滄桑 一滴水
在鋒刃上 凝成十二月傾圯的天氣
我在祖先的影子上剜下呼嘯的疼痛
世紀舊了 姓氏在水滴內部
動蕩的姓氏 啊 魚鱗般未知的姓氏
誰的出現 讓浩渺的濤聲倏然卷曲?
記 憶
一百年后 當我重新出現
站在陌生的曠野——
我會小心拾起你或者我們艱難地留下的那
些骨頭
我說:喏 關于那些曾經迷離的年代
這堅硬的東西
留下了 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