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的心靈是一個感情的發生器、儲存器和敏銳的激活體,當它去擁抱客觀生活的信息——尤其這種信息是間接的時候,就會在想象中引起巨大的變異。難怪雪萊斷言:“詩使它能觸及的一切變形”(《為詩辯護》)。蘇金傘的《雪夜》就遵循了詩歌的這一創作規律。
一個雪天的夜晚,詩人“闖進”深山老林獵孤。詩人真去獵狐了嗎?“忽然起了夜獵銀狐的憧憬”“就像我未曾打過獵,卻作這首夜獵銀狐詩”,詩歌的開篇和結句明確告訴我們:詩人這輩子壓根兒就沒打過獵,本詩所寫的獵狐只是一個憧憬,一個想象。是詩人想象自己穿著靴子追逐銀狐,趟起漫天飛舞的六角形雪花,內心涌現的是心曠神怡、神采飛揚的詩意感受。詩人欲超脫現實,追求閑適情趣的意圖可見一斑。這誠如黑格爾所說,“憑主體的獨立想象,去創造出一種內心情感和思想的新的詩性世界”。
為了表現這一情趣,作者抓住了獵狐時的三個具體細節——踏著“雪夜的靴聲”、提著“弓刀”、點亮“羊角燈”,展開詩化的描寫。詩人沉醉于“甘美醉人”的“雪夜的靴聲”里,沉湎于雪飄在臉上甜在心間的愜意中,傾聽著“樹葉的干舌”“默誦著雪的新辭藻”并“滑脫”在弓刀上的清晰聲響,看到亮在雪原里的羊角燈“抖著薄暈”,竟生發了她仿佛是“出嫁前少女的尋思,羞澀”的聯想。白的雪,紅的燈,锃亮的弓刀,靴子踢起晶瑩的雪聲,詩人繪成了一幅讓人心馳神往的夜獵銀狐圖。至此,我們不禁和詩人一樣心曠神怡,神采飛揚,深深迷醉在這一優美的圖畫之中而流連忘返。
著名作家南丁這樣評價蘇金傘:“他童心未泯,具有一顆詩心,也非常自信、率真,對自己的作品永遠充滿期待。”將哲理頓悟融入象征意象中,尋求感情與理智的交錯平衡,達到詩情智化是現代詩派也是蘇金傘的審美趨向。
詩人蘇金傘在靈感的火花閃現之后,沉入哲理的思考與人生的探索之中,使作品呈現出豐厚的思想內涵。“并不以狐的有無為得失,——重在獵獲雪夜的情趣”,寫得淺近精美,情理相生,既具情趣又具理趣,顯示出詩人的童心和一生的追求與創造所達到的境界。使讀者既享受感情的熏陶,也得到心智的啟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