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詩揭示了經典的現代主義存在主題。
在存在主義詩性哲學看來:人類生存的最高境界正在于雖然“充滿勞績,但詩意地筑居并棲居于大地之上。”(荷爾多林語)因此,詩人置身在理想的“那時候我們/多么年輕,貧窮和驕傲”的生存境地,“早上出門,晚上關窗”,讓“陽光和雨水把石階和我們的/鞋印一天天擦亮”。但事實上,人生的過程正是“在路上”的旅程。正所謂“人居于大地上——在‘此’大地上,對此,每一個短暫者都知道自身被顯露和放逐。”(海德格爾語)“那鄰近其本源居住者/不愿意地離去。”(荷爾多林語)這樣的離去,或者說人“在路上”,正是一次迷茫的居無定所的漫游:“故居的石階知道我的鞋碼/不知道我出門后的走向”。是的,“靈魂,大地的異鄉者!”(特拉克爾語)無論如何,人在異地他鄉艱難曲折的道路上流浪,必然經受種種心靈挫折和創傷,這使飽經滄桑的詩人在回望故鄉的時候,難免發出痛楚的感嘆:“今晚,門開著等誰和風/一起歸來?是誰帶傷的/跛足把階石踩痛?”所以,當詩人回歸故里并再次離開,便必然地感覺到某種凄涼和悲傷:“我跨出門,一步步走下/石階,像一顆出眶的眼淚/一去不回的眼淚經過鼻梁。”
而這一切都發生在有限的人生。無疑地,生命如同所有事物存在于時間之中。當詩人獨自“坐在臺階上”,“拂去塵灰/青苔和暮色,我看到石階/歲月的真相。”人生行進的過程實際上正是一次時間推進的過程。所以詩人覺得:我們其實是“被時間的層次,堅定不移的/過程一節節傳遞和接送//仿佛是我們停在某個/臺階上被誰推向深處和遠方”。從這個意義說:如果無法挽回的故居無疑是值得眷戀和向往的,那么,無法挽留的時間則更是令人可惜和慨嘆的!
從藝術技巧上講:整篇詩歌情感深沉,哲思含蓄,語言精當,意象蒼樸。全詩運用極具個性風格的象征手法,以“故居”對應人類的本真精神和詩意家園,層層展開和推進,使象征體和被象征體之間達到高度和諧與合作,極大地增強了全詩的內斂性,暗示性和張力。同時,獨特和成熟的通感、反問、奇喻等手法的運用,提升了詩歌的藝術品位,增強了全詩的藝術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