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經濟原則在網絡交際中的應用

摘 要：經濟學思想對語言學研究的影響由來已久，而作為網絡交際的主要載體——網絡語言也因其特殊性引起了人們的關注。研究發現，網絡語言的經濟性特點尤為明顯。本文分析了網絡語言經濟性的理據以及經濟學思想在網絡語言中的具體體現，同時論述了網絡交際中經濟原則的應用。

關鍵詞：網絡交際 網絡語言 經濟原則

一、引言

隨著科學技術的迅猛發展，網絡對人類生活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網絡交際已日漸成為人們重要的交際手段。而網絡語言則是網絡交際的載體，是網絡上流行的一種語言形式。同時，它也是社會政治、經濟、文化及人們心里活動等因素的產物（陳思，2002）。網絡語言以即時或相對延時的形式，以文字為主要載體，存在于具有共享性和開放性的網絡虛擬文本上。

長期以來，對語言的研究主要是從語言的功能及社會學角度進行探討。然而，隨著網絡化的進程，考察語言的經濟性和效用價值逐步進入了語言學的研究視野。網絡交際及網絡語言以一種全新的方式在一個嶄新的層面上證明了語言現象本身及其動態發展所遵循的語言經濟學原則和所具有的語言經濟性。

因此，我們有必要研究網絡交際及網絡語言，分析其存在的形式，探討網絡交際中遵循的經濟原則的理據，并對網絡語言的經濟性的具體體現進行研究，總結出一套語言規律，以期能夠對語言的發展起到積極的推動作用。

二、經濟學思想對語言學研究的影響

經濟學概念體現在我們生活的各個方面，在語言學上也不例外。語言經濟學(Economics of Language)是基于西方人力資本學說和教育經濟學的一門新興邊緣學科，其主要觀點是：語言是一種人力資本；語言的使用體現經濟價值；語言的使用具有經濟學本質的因素：價值(value)和效用(utility)；費用(cost)和效益(benefit)。

語言學中的經濟思想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以Saussure為代表的語言價值論，另外一個是體現省力原則的有效選擇論。美國語言學家Zipf在1949年就對省力原則做出了精辟的闡述。他認為，當人們用語言表達思想時，就像受到來自兩個方向的力的作用：單一化的力和多樣化的力的作用。這兩種力在說話或寫文章的時候同時起作用，一方面希望盡量簡短，說話人以只用一個詞來表達概念為最省力；另一個方面又要讓人能夠理解起來最省力。

德國語言學家Heman Paul認為語言表達的經濟與否要視交際的需要而定，人們在何時何地表達形式的演化都必須以不超過其聽者的理解需要為限度。

國內語言學者向明友（向明友，2002：310）在研究言語交際時重新構建了一套新經濟原則。他認為在語用行為中，言語的優化配置受制于五條準則：從眾準則、一般均衡準則、前提共識準則、擇近準則和言語生效準則。遵照這些準則來配置言語，言語的效用就能實現最大化，言語的配置就能達到最優化。優化的配置、實現效用最大化的言語當然就是真正意義上的最經濟的言語。

此外，Grice（1975）的合作原則中的量的原則，Leech（1983）的經濟原則以及Kasher（1986）的理性原則都是經濟學中“均衡”和“效用”理論在語言行為中的具體表現。

三、網絡語言經濟性的理據

語言是存在于人腦中的一套抽象符號系統，是傳遞信息、交流情感的重要工具。語言一旦與具體的交際環境發生聯系，它就現實化，體現為可以觀察的言語行為。在現實言語交際中，語言使用往往遵循經濟原則：如果一個詞足夠的話，決不用第二個（郭秀梅，1985：16）。

網絡語言根植于傳統語言。傳統言語交際遵循經濟原則的理據主要包括：從信息傳遞的角度看，簡約、縮略的語言表達無疑要比繁雜、累贅的表達更能迅捷地傳遞人們的思想、情感；言語活動遵循經濟原則是邏輯思維的必然結果；經濟性可以溯源于人類的惰性；言語的經濟性是修辭的需要。網絡語言的經濟性無疑也是以上四條理據作用的結果。然而由于網上交際的特殊性，網絡語言遵循經濟原則又有自身的特點。

首先，網絡交際高效快速的特點要求網絡語言必須遵循經濟原則，最大程度地對已知信息進行縮減。在這種情況下，語言傳遞信息、闡明事理的功能成為語言的第一功能。語言是信息的載體，人們注重的是信息傳遞的效率，語言的經濟原則居于第一位。省略掉多余的、不必要的信息，突出有效的信息是這類交際的特點。

由于網絡語言是一種介于口語和書面語之間的特殊的語言存在狀態，具有口語和書面語的雙重特征，因此網絡語言帶有很大的隨意性，不拘泥于書面語的句法、語法等的限制。但是網絡語言也表現出口語的若干核心特征，它們都具有時間要求，都受時間支配，對交際的時效有較高的要求。

四、網絡語言中經濟學思想的體現

（一）網絡語言構詞的經濟性

網絡語言用最簡潔、最直觀的語碼承載著最豐富的信息。其主要語言形式包括縮寫、數字、符號、不規范拼寫、短語、短句、語碼混合等，如：

“hey kid how r u”（How are you的縮寫）

JK、LOL和BTW（分別為just kidding、laugh out loud和by the way的縮略形式）

“7451”（為“氣死我了”的數字諧音）

“Happy 一下”（中英語碼混合）

:-)表示微笑，: -(表示悲哀

上述例子都體現了網絡交際語言向簡易化發展的特點：為了達到言語配置的最優化而進行的創造性簡化。網絡語言以快速傳意為首要原則，而對書寫的規范性和準確性不多做考慮，只要不影響意思的表達，各種形式的構詞都是可以接受的。這都是語言經濟性在構詞方面的具體體現，即在最短的時間內傳遞出最大的信息量。

（二）網絡語言句法的經濟性

據統計，各類英文文體的平均單句包含17.8個詞，而網絡交際中的句子平均長度短得多（董啟明，2001）。根據戴維·克里斯特爾（2006：158）的統計，一個100條直接交流發言的樣本顯示每句話有4.23個單詞，80%的話語只有6個以下的單詞。單詞本身也比較短，在從獲取的300個直接交談的詞（不包括專有名詞）中將近80%是單音節的；事實上，只有4%的單詞音節是在兩個以上。如此短的話語必然有助于迅速的傳播，并能使談話呈現更加實時的動態。

網絡交際在句法上最顯著的特征是大量使用語法不完整句子、省略句（如省略主語、第一、第二人稱代詞、冠詞、非實詞）和較少使用語法結構復雜的句子，如：

“just feel lonely and miss him”（此句省略了主語成分）

“very nice picture”（此句省略了定冠詞）

“june to feb”（此句忽視了英文大小寫規范）

上述例子表明網絡語言不注重句法和詞法，隨意性強，具有明顯的口語話特點，簡短是其主要特征。值得注意的是，有些句法和詞法形式只有在特定的語境中才有交際價值，省略的句子成分要靠上下文的語境和交際者自身的經驗來補全。因此，我們可以看到網絡交際中句子的容量沒有得到充分的擴展，句子的功能也沒有得到充分的發揮。

（三）網絡語言修辭的經濟性

言語的經濟性是修辭的需要。經濟原則要求使用者要避免單調的重復，使用簡潔明了、縮略的表達方式，節約用詞是一條重要的修辭原則。網絡交際中目前大量使用了諧音型網語（如“斑竹”“美眉”等）和移植類語言（如“樓上”“樓下”“菜鳥”等），這些都是不同的修辭格，言簡意賅，生動活潑，更有調侃、幽默的意味，收到了良好的修辭效果。

（四）網絡語言傳播的經濟性

陳思（2002）的調查表明網絡是影響最大，傳播效應最強的媒介。網絡語言之所以流行與其傳播方式上的均衡密不可分。網絡語言具有的數字多、符號多、趨向簡易化、漢英混用等特點，在視覺和聽覺上具有一種對稱均衡感（吳方敏，2001），從而使交際雙方在理解的基礎上進行交際。

經濟學中的“均衡”思想最早使由Saussure引入語言學研究的，它用來闡述語言系統的每一個共時狀態。Saussure認為，在語言里，每項要素都由于它同其他各項要素對立，才能有它的價值，各項要素又是按照一定的規則互相保持均衡，這種系統永遠是暫時的，會從一種狀態變為另一種狀態，即從一種均衡過渡到另一種均衡（向明友，2000），正是語言內在的均衡原則使得千姿百態的網絡語言得以廣泛傳播。

五 網絡交際中經濟原則的應用

（一）Grice的經濟原則

Grice的經濟原則認為會話時說話人應遵守合作原則(Cooperation Principles)。具體而言，合作原則又體現為四條準則：數量準則(Quantity maxim)、質量準則(Quality maxim)、關聯準則(Relation maxim)和方式準則(Manner maxim)。Grice強調的是語言交際要刪繁就簡，突出經濟高效。在信息交流的過程中則表現為盡量減少多余的信息量，進而突出重要的信息，而交際的過程實際上就是不斷傳遞新信息的過程。

這是因為從信息的傳遞方面來看，簡約、縮略的語言表達要比累贅、繁冗的表達更能迅速地傳遞人們的思想和情感，因為信息傳遞過程是一個編碼、解碼的過程，說話人總是能用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收效，所以其編碼工作總是簡約的，欲以最少的語言符號來突出最大的表現力。

在網絡交際中，網絡語言是一種高度縮約化了的語言，交際的雙方要盡快地把自己的信息發給對方，并對對方傳來的信息盡快做出反應，因此說話人要遵守適當的經濟原則。經濟原則體現為省略已知信息，突出新信息。進行網絡交際的一方采用簡明的編碼方式，一方面減少自己的負擔，另一方面可使交際的另一方盡可能在短時間內迅速破譯對方的意思。鑒于網絡語言交際的特點，可以發現通過網絡進行信息傳遞，不僅要求準確，而且要求在最大程度上快而節省。語言學中的傳統修辭學強調“簡明扼要，言簡意賅”也證明言語交際中的信息傳遞要快捷和準確。

（二）向明友新經濟原則中的從眾準則

向明友的新經濟原則中的從眾準則認為，從眾心里對人類的語用行為有著重要的制約和規范作用。為了實現語用行為中言語效用最大化，交際雙方有必要共同遵守從眾準則——即必須遵守某一語言團體內大多數成員共同遵守的社會文化道德以及語言工具的結構規則（向明友，2002：313）。

在網絡交際這個特殊環境中，網民更是一個約定俗成地組成的團體，在這個團體中，網民通過鍵盤輸入字符來出傳遞信息。當他們要進行言語交際時，各自都必須以從眾原則為規范，針對不同的交際對象，決定自己說什么，怎么說，如果說該說多少。如果不遵從網絡語言中的語用規則，不使用或者不熟悉特定的網絡語言，在言語交際時，因為聽話人沒有遵守從眾準則，沒有建立起與說話人相同的語言工具的結構規則，交際將會出現障礙，溝通將會出現問題，言語將無法實現效用最大化。因此，為了在網絡世界中能和更多的聽話人進行交流、溝通，網絡語言應運而生。說話人與聽話人必須了解網民團體的語言規則，遵從從眾準則，避免言語交際失敗，實現言語交際最大化。

（三）省力原則及“盡量縮約”原則

省力原則是語言經濟學的另一條重要原則。為了言語配置的最優化即經濟學中的效用最大化效果，說話者一般都遵循省力原則。Grice的經濟原則、向明友的新經濟原則都體現了人類言語的運用存在著經濟學中效用最大化的驅動原理。

哈佛大學的Zipf教授在其專著Human Behavior and the Principle of Least Human Effort一書中精辟地闡述了省力原則。在進行網絡交際的時候，交際的任何一方都希望盡量簡短，同時又要讓人能夠理解，使每個概念都能用一個對應的詞來表達，從而讓交際的另一方理解起來最省力。網絡語言在構詞上的特點正符合了省力原則，如數字諧音、首字母縮略、語碼混合、詞意遷移、符號語言等等。

Quirk等人提出的“盡量縮約”的語用原則在網絡交際中也處處得以體現。“盡量縮約”原則認為“不管任何特定情況中人們一般總是強烈地傾向于采用最經濟的變體，即那種表現最大程度縮約的變體，在其他情況相同時，語言使用者總是遵循‘盡量縮約’的準則（Quirk， 1985：859）。此原則與Zipf的省力原則都是經濟原則在網絡交際和網絡語言中的應用。

六、小結

我們從來不能預見語言的變化，而只能在語言變化后認識到這一變化（戴維·克里斯特爾，2006：23）。網絡語言符合某些經濟原則證明了在語言變化中，語言確實受到經濟原則的制約和影響，同時，經濟原則也可以解釋網絡語言產生的原因。

（本文為深圳職業技術學院科技發展基金項目“基于語言經濟屬性的網絡語言研究”的成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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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Quirk， R. et al. A Comprehensive Grammar of the English Language [M].Longman， 1985.

（寧天舒，深圳職業技術學院經管學院旅游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