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用并創造著

白巖松的“痛并快樂著”一出口，喜愛者爭相使用并仿造。一時間，大小報刊雜志上出現了眾多“痛并快樂著”和一些別出心裁的“A并B著”的說法。探討這句話流行的原因以及它流行開來后產生的諸多相關問題是很有意義的。

關于“痛并快樂著”流行的原因，謝質彬先生有“反常出新”一說。（《語文建設》2002年第4期）對于這一點，筆者非常贊同。此外，筆者認為還有兩點也是其流行的重要因素：其一，一個“并”字使得整個句子結構緊湊，短小精悍。同時也使兩個意義截然相反的詞語在內涵上悄然融合，可謂是悲喜并至、苦樂相交，表里凝練、意味深遠。其二，整個句子在音節上，搭配合理，“痛”是后鼻音，音感厚重，聲調去勢有力。而“并”后的“快樂著”有三個音節，“快樂”和“著”是兩個輕聲搭配，使得音節多卻語勢輕，從語感上顯得張弛有序，松緊結合。在內涵上，由重到輕的語勢帶來的語感也應和了作者寫作此書的意旨：在脆弱的生命中堅強地活著并努力地尋找快樂，苦中有樂，樂在其中。當然，“名嘴”效應也是這句話流行的一個因素。

對于這句流行語，眾多的喜愛者首先表現為沿用這句話，以此展示世事苦樂相交的心理狀態，比如：

（1）李瑋鋒 痛并快樂著（《當代體育》2000年第12期）

（2）孕吐時分痛并快樂著（《母嬰世界》2001年第8期）

（3）考研路——痛并快樂著

（4）蘇澤爾比亞克：痛，并快樂著（《當代體育》2000年第22期）

（5）北京不是我的家 痛并快樂著（《國際音樂交流》2001年第4期）

眾人在對這句流行語沿用的基礎上，也套用“A并B著”格式，按照自己的表達需要填充詞語，創造出一些新穎的說法，比如：

（6）手機與我：手機，恨并快樂著（《數字通信》 2000年第11期）

（7）苦，并快樂著（《語文世界·高中版》2002年第5期）

（8）孤獨并快樂著 羅隸油畫新作（《藝術界》2001年第4期）

（9）痛苦并幸福著（《語文世界·高中版》2002年02期）

（10）網戀，愛并浪漫著（《電腦技術》2000年第9期）

（11）王思懿愛并快樂著（《中國健康月刊》2001年第2期）

（12）認真并快樂著（《企業研究》2001年第4期）

（13）創作并快樂著——記國家一級編劇胡月偉（《戲文》2001年第2期）

（14）存在并表達著——盤點當代少數民族文學（《中國民族》2002年第6期）

（15）第二章·美麗多一點——美人制造術:學并實踐著（《現代婦女》2000年第4期）

（16）感動并擔憂著（《人民公安》2002年第6期）

（17）愛，并蒸發著（愛情中篇小說《愛并蒸發著》出自黃金書屋）

以上幾個例子雖都仿造“痛并快樂著”，但有不同之處，其中（6）、（7）例保持了“并”前后單音節和雙音節的搭配，并且前后兩個詞在內涵上仍然是情感對立、強調情感矛盾的狀況；（8）、（9）例在取詞上仍然強調矛盾情感，但是前面的單音節卻變成了雙音節，在音節流動感上做了一定的調整；（10）到（13）例中“并”前后兩個詞語雖然表達某種情感，卻不是相反的語義，前后有某種程度上的因果關系；（14）、（15）例中的兩個詞語都是動詞，僅僅表達兩種生存態度，并不是語義相反的兩種情況，也沒有因果關系；（16）、（17）例仍然表現情感，只是對語義內涵上的語序進行了調整，從而改變了整句話的語勢，更重要的是改變了整句話的語義訴求。如果說“痛并快樂著”表現了一種積極的人生態度，那么后面則流露出一種傷感的情緒和消極的人生態度。

通過對以上例子的分析，我們不難看出兩點：第一，“A并B著”的流行格式本身高度凝煉，因與“著”連用，A和B只能是形容詞（入句后變用作動詞）、動詞；第二，人們對于流行語的使用保持著一種積極的創新態度，不僅僅沿用，而且全方位、多角度地開發流行語的可創造空間，以滿足自身表達的求異需要，從而使定型流行語的使用價值得以增長。當然，對于流行語的套用也存在盲目生造的現象，比如：

（18）眉來眼去：情感并游戲著

（19）活著并激情著（《經濟了望》2001年第1期）

這兩個例子在詞語搭配上存在問題，前面說到“A并B著”格式中的A、B和“著”（表狀態和動作的持續），只能是動詞和形容詞（入句后變用作動詞）。而（18）、（19）兩個例子中“情感”“激情”都是名詞，不能用作動詞，不能與“著”連用。因此，為了追趕形式上的“時髦”盲目套用流行語格式，既不能達到表達的要求，又會在一定程度上違背語言規范。

（陳雙玉，長江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