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走夜路的人不慎從巖石上滑落。他擔心自己會掉進萬丈深淵,因為他知道那個地方是一個很深的峽谷,他抓住了懸掛在巖石上的一根樹枝,整個夜晚,他唯一能看見的只有腳底下那深不可測的深淵。他大聲疾呼,但聽到的只是自己的回音——周圍根本什么人也沒有。
可以想象那個人是如何度過那樣的夜晚的,他經歷了怎樣的驚嚇。死亡無時無刻不在威脅著他,他的雙手變得冰涼,幾乎抓不住樹枝了……等太陽出來后,他才膽戰心驚地朝下看,卻笑了起來:根本沒有什么萬丈深淵,他腳下6英寸的地方就有一塊巖石,巖石的面積很大,足夠他在上面躺上一夜。他本來可以在上面休息一晚上,好好地睡一覺,可他卻度過了一個夢魘般的夜晚。
其實恐懼只有6英寸深,決定繼續懸掛在樹枝上把生活變成夢魘,還是松開樹枝站起來,這一切都得由自己來決定。
沒什么好害怕的。
信從南方來 李 寧
昨天下午,意外收到二弟從南方寄來的信,讓我很是詫異。都什么年代了,咋還抱著葫蘆不開瓢,重又操起了傳統的通訊方式,您說怪不?
正納悶間,我悄悄打開了那封信。想不到一行行娟秀雋永的字跡和那傳神生動的語言表述,跳入我的眼簾。這字、這詞很難使我和初中一年級就輟學的二弟聯系在起,但千真萬確就是二弟的“杰作”。這下,勾起了我塵封的記憶。
1979年,剛讀初中的二弟,因家庭貧困輟學了。十五六歲的孩子能干些什么呢,仿佛一夜間,父母蒼老了許多。從此,二弟過早地承擔了與他年齡極不相符的笨重農活。漸漸地,性格內向、不茍言笑的他更顯得木訥和呆滯。爹說,再使喚下去,恐怕不是好兆頭。娘說,咱娃不是有大出息的料,就讓他學門手藝討飯吃吧。
于是,二弟投奔了五叔,先學木工,后又改行泥匠。因為心悶面憨,隔三差五只能干些掂泥、搬瓦之類的體力活兒。
后來,二弟失了業,再也沒有哪家來尋他幫忙。二弟自己發愁,而爹卻用一袋接一袋的旱煙把原本就不寬敞的房間熏得透不過一絲氣來。
就在這樣的煎熬中,二弟挺了過來。80年代中期,他和鄰家小伙一起加入了南下打工的大軍。初到南方,巍峨的群山,婉約的水鄉,以及工廠里的喧囂與熱鬧,誘發了他的靈感和激情。在午夜暗淡的燈光下,他寫了平生第一封家書。信中說,南方雖好,但沒有在家的溫暖,雖然年輕,但因沒有技術吃了不少“白眼”,都說南方遍地都是黃金,到了這里才知道,一切并非想象的那般容易。最后二弟感嘆道,早知如此,就該好好在家多讀點書。
念給娘聽,娘說二孩長大了,給爹讀,爹聽出了兩眼淚花。
在南方打拼幾年,二弟有了些積蓄。回到家,翻修了老房,娶上了媳婦。在家鄉兩年,他在縣城學會了焊門窗、農具等手藝,技術嫻熟精湛,還領到了資格證,一時間,成了遠近聞名的大忙人。
隨后,就有江蘇、廣東、上海等地的老板找他,不僅給了高薪,還管吃、管住。爹娘就勸二弟,趁著年輕,多掙點錢累不壞身子。
二弟經不住勸,就又啟程了。沒成想,后來二弟除春節、麥收回一趟家外,再也不肯回來。
今年清明,二弟回家給娘上墳。娘“走”那天,執意不讓他回來。娘說,二孩命苦,看他現在有出息了,也就心安了。二弟聽爹念叨起這些,不禁潸然淚下,在娘的墳前,長跪不起。
清明節后,二弟就坐上了開往南方的火車。沒多久,就收到了他的信,信中說,他總想起小時候放學后娘看著他寫作業的情景。于是,就到超市買了筆和稿紙,輪到工休,就在紙上寫寫畫畫,就像娘在身邊一樣。
讀完二弟的信,兩眼不覺酸澀起來。模糊中,打開電腦,找到他的網址,想告訴二弟,勤為至寶一生用,心做良田苦作耕,只要盡心盡力,這樣的人生,就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