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密密麻麻地落到池塘里,好幾天都停不下來。池塘水漲到道路上,把青石板浸透得水汪汪亮晶晶,要讓人誤以為是珍奇的寶石。
魚兒們游到淺草叢中,快活地冒著泡泡,有時又孩子氣地跳躍起來,迅速地朝四周看一眼,馬上跌入水中,沉到水底去了。它濺起一個大大的水花,這真是惡作劇的水花呢——把一群逗號般的小蝌蚪嚇得四散奔逃——不過我知道,魚兒躍上空中,只是鬧著玩罷了。它很清楚空中不是它的家,它的家筑在水草里,有一條更溫柔的魚兒在等待它。天空像一個灰色的海,無邊無際又深不見底,人們撐著彩色的雨傘走來走去,像一群美麗的熱帶魚在深海底鮮艷地游走。
我梳好長長的頭發,穿上長靴的雨鞋,打開黃藍相間的雨傘走出門去。我就成為了熱帶魚中的一條。海底的魚兒游來游去,每一條都有一個明確的方向。就算沒有人告訴它們關于戀愛的秘密,它們也能準確無誤地找到自己的愛人。
我,我要到哪里去呢?
我有一個迷人的方向呢,我心中很明白要走哪一條路。我沉默地走著,我靜靜地走著,我不說話。是的,我如今什么也不說。我不說你是誰,也不說你在哪里,我不向任何人描述你的樣子,我像一個滿懷心事的啞巴,我珍藏著我倆的秘密。這樣,他們就不會知道你,更找不著你。這樣,你就只屬于我自己。我知道你在你的小房子里,你傻乎乎地做事。等到我去敲開你的門,你就要放下手中的活兒,你會一下把我摟進懷里。你的胸口有一扇小小的門,我要從那里進入你的心。你心里有一個小小的園子:一片野草地,一片干凈的樹林,一口開著野水仙的湖,還有一所小小的房子——那就是我的家園——在我們生活的這個城市,房子非常昂貴,但你心中的園子更珍貴,而且不是花錢就能買到的——我真很高興能住進那里,我真高興你的陽光照耀在我身上。當我走進你的心,我就要甩掉我的雨傘。你心里的陽光,那是愛的陽光。是的,我知道,有愛就會有希望。你愛我,我也愛你,這是我們今生確鑿無疑的事實。
高高的樹隨意地生長在地上,就像海底下奇異的珊瑚,是我奇異而美麗的路標,有了它們,魚兒們不會迷失方向。我在大樹間穿梭著,在每一個拐彎處停留,在那些美麗的樹干畫上記號。我不是阿里巴巴的四十大盜,但記號是有用的,自從傳說中那位聰慧的女子開始使用它,愛情的美酒就多了一種滋味。Sam,我愛你,等我找到你,我就要牽著你的手,把你帶回我的家里。我就要親手拆掉孤獨時在心中筑起的圍墻。這樣,你的園子,我的園子,兩個園子就會合成一個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