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談愛情

古希臘有一個美麗的傳說：很早以前，人本不是現在這模樣，他們的形體是一個圓團，每人有四只手四只腳，頭上有兩副面孔，可以觀察前后兩個方向，他們可以隨意向前向后，這種人身強力壯，剽悍無比，連眾神也不放在眼里，于是，眾神發怒了，奧林匹司山的眾神之首宙斯決定將人一分為二，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而分割以后“每一半都急切地撲向另一半”，他們緊緊擁抱著，融為一體，至死也不分開——這，也許就是對人類愛情的最初描寫。同時說明，人要實現美好的愛情就必須找到與自己相配的那一半，只有找到那一半，才能獲得幸福，才能延續生命。

而不久前，我收到一位朋友的來信，向我敘述了他在愛情樹上吞食的一顆辛酸的苦果。這是一個凄美的故事，讀了這封信，我仿佛看到了一個孤獨的靈魂在沉思，默默地傾訴現代人對高度物質化的世界所感受到的愛情失落的痛苦，于是我想問，我們的社會還有沒有愛情，還需不需要愛情？

不談愛情似乎是現代人的流行病，在現實生活中，我們看到居高不下的離婚率，一對邂逅的男女擁抱著滾到床上，越來越多的人不結婚，再難找到梁山伯與祝英臺那樣生死相隨、比翼齊飛的愛情了，于是我們慨嘆世界上再沒有真情真愛，只剩下“過把癮就死”，“曾經擁有，何必天長地久”，“天亮以后說分手”，人與人處在相互玩弄感情之中。

回顧歷史，無數偉人無不是在愛情的強大驅動力下做出一番貢獻。眾所周知，馬克思與燕妮、恩格斯與瑪麗白恩士、列寧與克魯斯卡婭、黑格爾與瑪麗·馮·圖赫爾、達爾文與埃瑪、孫中山與宋慶齡、毛澤東與楊開慧等等，無不給我們留下一個個美麗動人的愛情故事。我敢說沒有愛情就不會有《紅樓夢》，唐明皇的功績并不比他與楊貴妃的愛情更讓人眾口傳誦。就連康德這位享受過愛情的冷峻的哲學家，以追求真理的坦蕩態度在他40歲時也說愛情“歸根到底仍然是所有其他激情的基礎”。

馬克思曾經強調，男女之間的關系是衡量社會文化水平的尺度，我不敢大言沒有愛情就是社會文明的倒退。但是，很難想象一個沒有愛情的社會是多么的可怕，至少，我想沒有愛情的社會是不健全的。讀張賢亮的《男人的一半是女人》，更讓我深入思考的卻是這個標題所包含的無窮意味，是的，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女人的一半是男人，中國博大精深的儒學最注重的也是陰陽互補。然而現實中，愛情卻成為一種奢侈品，人們只忙于談生意，做股票，炒房產，辦公司，卻害怕失戀的迷惘，思念的惆悵，傷情的酸楚，情感的錯位，于是人們不想體會那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的愛情。

可是，當我們靜夜沉思的時候，當我們追憶往事的時候，當我們告別凡塵的時候，我們會突然發現，可以帶走的秘密太平凡，刻骨銘心的人太少太少……我們會像瘋子一樣地將那些凄美的愛情故事重復一遍又一遍，而那些讓人柔腸寸斷、可歌可泣的故事都是別人的，我們會絕望地想到我們擁有了一切只是缺少愛情，不談愛情的結局其實更悲慘。

愛情永遠是人類永恒的話題。

題 圖：李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