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電話里，女兒問我：“媽媽，你什么時候回來看我？”稚嫩的話語讓塵封在角落里的思念迅速擴散，彌漫我整個心房。幾年不見，我渴望看見她，思念的痛，痛徹心肺。

第二天，我去了杏壇車站。幾年來，第一次覺得眼前的天空特別明亮，眼前的人和事物都特別美好。我滿心歡喜地登上回四川的長途客車，40多個小時之后，我到達了四川射洪——我的家鄉。背上背包，匆匆忙忙下車，腳一踏上故鄉的土地，心情不僅僅是激動、喜悅所能描繪的。叫了輛出租車直奔家，熟悉的街道、樹林、過道、樓梯，常出現在夢里，現在真實地展現在我面前。興沖沖地進屋，來不及同父母寒暄，第一件事去看我的寶貝女兒。女兒已經熟睡，我坐在床頭，深情凝望。白皙的皮膚，黑長濃密的眼睫毛，乖巧的鼻子，紅潤的嘴唇，像個洋娃娃，漂亮極了，我情不自禁地輕吻她可愛的臉蛋。怎么看都看不夠，怎么親都親不夠，我的寶貝女兒啊，媽媽真的真的很愛你，雖然不能在身邊守護你。

接下來的日子，快樂而充實。女兒快8歲了，讀二年級。每天早晨送她上學，接她放學。我摟著她，她靠著我，一路上歡聲笑語，留下多少溫馨記憶。她在學校里上學，我就在家里做家務，同父母聊聊廣東的奇聞趣事，風土人情，一家人其樂融融。

開始幾天，女兒蠻聽話的，過多幾日，原形畢露。我厲聲批評她，她不吃這一套。那小脖子耀武揚威地偏過來又偏過去，眼睛挑釁地睨著我，小嘴不停地蠕動：“滾！滾……”氣得我火冒三丈。這么小的孩子叛逆心理多強啊！照我們那里的教育方式，是時候打她一頓了，但我沒舍得。女兒這么大，和我在一起的日子不超過兩年，和她爸爸在一起的日子更是少之又少，典型的留守兒童。爺爺、奶奶的教育方式肯定是不行的。

女兒不僅有刁蠻任性的一面，也有可愛的一面。有時候，她也會幫我擠牙膏呀，拿洗臉的毛巾啊，挺細心的。有一次，買洋娃娃的時候，老板推薦一個很小很小的洋娃娃給她，女兒說：“我不要，那是小孩子玩的。”把我們笑翻了。

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離別在即。女兒拉著我，央求說：“媽媽，明天別走好嗎？”我無言以對。很少和她爸爸說話的女兒，自告奮勇地說：“我跟爸爸說，媽媽明天不走。”電話里，女兒嬌滴滴地一聲又一聲地叫著：“爸爸！”老公心里一定樂開了花。掛了電話，女兒不無得意地說：“爸爸同意了，媽媽明天不走。”車票已定好，不能更改，我默不作聲。見我不出聲，小家伙不放心地問了好幾次，我避而不答。晚上我摟著女兒睡最后一晚，心里多么的無奈和不舍啊！

第二天送女兒上學，一路上我告訴自己：要堅強！要微笑！在校門口下了車，我摟住女兒，說：“媽媽等一下坐車走了，你要好好讀書。”女兒眼里有淚光閃過，我心里一酸，但還是故作輕松，開開心心地送她進教室。窗戶外我透過玻璃看著她走到第二排位置坐下來。她轉過頭來，大眼睛里有傷感無奈，我微笑著沖她揮揮手，她也沖我揮揮手，轉回頭去。我的淚快下來了，但我拼命忍住，我想再看看她。女兒第二次轉過頭來，我用力揮揮手，女兒也揮手道別。這一次女兒回過頭去，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流著淚走了。

短短20天，結束了我的四川之行。我又來到廣東，回到老公身邊。不經意間，夫鬢邊一小撮白發刺痛了我的心，打工的歲月何時是個頭啊？什么時候我們才能一家團聚，共享天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