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大千世界,蕓蕓眾生,構成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特色各異的“圈子”。別小看這個平時未必起眼的“圈子”,當它們達到一定規模時,形成的“核心競爭力”還真不容忽視。
讀《資治通鑒》接近尾聲時,撿起兩個互不相關的故事,以此管窺—下“圈子”的力量。
《資治通鑒》第二百七十三卷載:五代十國時期,后唐莊宗剛剛消滅后梁,后唐重臣郭崇韜初到汴梁、洛陽時,收下了很多藩鎮送來的厚禮。他的親信勸告他不要做這樣的事,郭崇韜說:“我自己位兼將相,俸祿無數,何需這種外財?問題是,梁朝末年賄賂成風,這些藩鎮都是梁朝的舊臣,如果拒絕他們,他們豈不感到害怕,認為我不信任他們?所以,我只不過是先替國家收下這些東西而已?!?/p>
《資治通鑒》第二百九十卷載:后周太祖廣順二年(公元952年),江南的南唐由于皇帝愛好文學,文藝事業繁榮,超過其他國家,但此前該國尚未設立科舉制度,提拔干部主要靠上書言事。這時,南唐任命翰林學士江文蔚主持貢舉(即實行科舉取士),廬陵人王克貞等三人考中進士。然而,由于當時的朝廷執政官員都不是經科舉任職,大家一起阻撓詆毀科舉制度,結果此事只好中止。
郭崇韜并不是個貪財戀物的人,而目,他也知道,自己位極人臣,衣食無憂,財物對他并無現實價值。然而,他來到一個新環境(被后梁污染過的環境),卻不得不違心地扮演一個受賄者的角色,因為不這樣做的話,后果也許很嚴重,可能會涉及到穩定問題——當后梁的舊臣們發現和新領導玩不到一塊時,在那樣的亂世,誰能保證他們不生異心?
由郭崇韜的做法,很容易讓人想起當今官場的一個“黑色幽默”。某些落網的貪官或者沒有落網的官員,他們對自己的受賄行為有一種看似有理的解釋:收受賄賂是為了更好地開展工作,因為許多同僚都在收,自己不收的話,大家會對自己產生誤解,從此心生隔閡,甚至孤立自己,工作就很難做了。此話雖有狡辯的成分,但也并非完全沒有道理,不可排除有一部分收禮的官員的確是處在這樣的環境當中,而且是出于這種考慮。
南唐中斷科舉考試的情況,在現實生活中也能找到類似的版本。比如,某個單位,如果領導自己沒學歷,那么,他在用人時可能會下意識地排斥有學歷的人,而和那些同樣沒學歷的員工打成一片,制定的政策,也不會讓有學歷的人撿便宜、沒學歷的人吃虧;甚至,在這樣的單位,學歷越高的人反而越受排擠。反之,如果領導擁有高學歷,則可能用人時相當重視文憑,政策也會向文憑傾斜……于是,我們便不難看到這樣的現象:某個地方或單位,一忽兒是“工人”出身的人吃香,一忽兒是有文憑的人走俏,一忽兒是有基層工作經歷的人受重用,一忽兒是從機關走出來的人受青睞,究其背后的原因,很有可能和“當家人”的某個特征有關。
“圈子”可以使一個人違心地做不該做的事,“圈子”可以使一項制度夭折,“圈子”的力量由此可見一斑。但是,不管怎么說,“圈子”的這種力量,到頭來還是產生的積極作用少,導致的負面影響多。它容易使一個單位(或群體)為了小集體的利益而固步自封,盲目排外,拒絕創新,阻撓變革,最終形成一潭死水,走向沒落、腐朽,的確不可掉以輕心。當這種“圈子”已然形成時,唯有借助外力,形成穿透力,以最快的速度瓦解之、摧毀之,這個原有的“圈子”才能突出重圍,走向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