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征服了世界七大洲所有高峰的王勇峰,早已不再需要用什么新成績來證明自己了,2008年,45歲的王勇峰為奧運圣火珠峰傳遞又一次登頂,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我還挺行”。
“再干五年,五年之后,我五十歲,就不再登山了。”王勇峰說,“我要像那些美國電影里一樣,一個人開一部大卡車,車里有很棒的音響,在一望無際的公路上,就那么自由地四處開,走到哪就睡到哪……”
“肯定是他,沒有第二人選。”當王勇峰作為北京奧運火炬珠峰登山隊總教練的消息公布后,圈里人沒有絲毫意外。今年45歲的王勇峰,是中國登山界的一個奇跡。他曾征服了世界七大洲的最高峰,徒步到達過南北極極點,3次登頂珠峰……如果說,有一個人能夠帶領中國人將奧運圣火在珠峰點燃,那么,這個人肯定是他。
2008年5月8日,北京奧運圣火珠峰傳遞登山隊成功登頂珠峰。就在即將開始火炬傳遞的時候,當了10年中國登山隊隊長的王勇峰作出了一個“不大理智”的決定——5名傳遞隊員全部摘掉氧氣面罩進行傳遞!這樣做當然會使傳遞過程更加振奮人心,但要知道,在海拔8848米的地方不用氧氣瓶呼吸,還要堅持舉火炬奔跑,幾乎等同于自殺。
“我一摘掉面罩,腦袋立刻嗡的一下就大了,根本不能呼吸。當時我就想,完了,我把自己給扔里面了。”王勇峰說,“雖然情況很差,但和隊員們一起挺過這點困難還是絕對沒問題的。我就是要讓世界看看,咱們中國人有多牛!”
“我一直是挺‘柔順’的一個人,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但這次不一樣,這次我要讓大家看到我,看到我臉上的表情,心里就明白‘這次一定行’,‘一定沒問題’,‘不行也得行’。”
無限榮耀在險峰
這次送奧運圣火上珠峰,已經是王勇峰第三次登頂珠峰了。但即便是有著24年專業登山經驗的他,依舊感到肩上背負著前所未有的巨大壓力。
“以前登珠峰也好,登其它山也好,絕對都是以安全為第一位的。‘能上就上,不行就下’,這是登山的基本原則。但這次不同,這次沒有‘下’,無論如何都要‘上’,必須成功,而且不能有任何意外,必須萬無一失”珠峰歸來的王勇峰還褪去身體的疲憊,卻已經恢復了以往的輕松,“但那可是珠峰啊,又不是香山,哪能說上就上說下就下的。”
于是,當火種燃燒的技術問題解決了,電視轉播的疑難問題解決了,王勇峰卻仍然為他的登山隊員們夜夜揪心。在登山隊到達6500米的時候,王勇峰連續十一天根本無法入睡,只要做準備工作的修路隊員們一返回營地,他就立刻沖上去,點人頭,數人數,然后長吁口氣:太好了,今天大家都回來了,但愿明天也千萬千萬別出事。“在珠峰,每年都有因為登山而喪命的人,就算是再有經驗的登山運動員都有可能因為一件小事而送命。”
“隊長在,安全在”,這是登山圈里口口相傳的一句玩笑話。管王勇峰叫“隊長”,就像影視圈里管張藝謀叫“導演”,管成龍叫“大哥”一樣,代表著毋庸置疑的行業地位。幾十年的登山過程中,王勇峰永遠是胸有成竹的樣子加難得的好脾氣,潛移默化地將信心傳遞給每個同行的人。唯獨這次,這個大胡子“隊長”從一開始就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嚴肅和強勢。
“我一直是挺‘柔順’的一個人,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但這次不一樣,這次我要讓大家看到我,看到我臉上的表情,心里就明白‘這次一定行’,‘一定沒問題’,‘不行也得行’。”事后王勇峰說,這一路“裝”得“的確有點累”。
尤其是在到達海拔8300米的時候,隊員們都在為登頂做著最后的準備,緊張的情緒簡直能將雪山凝固。王勇峰的“不理智”又上來了,他偷偷地摘掉了自己的氧氣瓶,一一到帳篷里給隊員鼓勁,那些原本還在猜測45歲的老隊長是否會隨隊登頂的隊員們見他如此強悍,簡直驚呆了。
“我告訴你啊,我是很有心機的。”談到這,王勇峰居然為他的“策略”得意起來,“在山上,帳篷跟帳篷都離得老遠,我特意不帶氧氣瓶去看隊員,走很遠的路,進去問他們情況。他們一看,好家伙,隊長都那么大年紀了還這么強,那我們鐵定也沒問題啊!這信心一下就來了。”
自從2001年北京奧運申辦成功,圣火上珠峰就成了中國對世界的承諾。從2006年下半年“奧運火炬接力珠峰領導小組”正式成立開始,幾千人的團體都在為同一個目標努力:中科院的院士們讓珠峰頂上無色透明的火焰燃成紅色,華碩筆記本的技術員們在珠峰大本營建立了一個“大網吧”,中國移動為此耗資千萬鋪設了網絡光纜方便信息傳播。在這其中,中國登山隊作為“人的因素”,始終是最重要的環節之一。王勇峰作為隊長,能睡得著么?

2008年5月8日,奧運圣火終于在世界最高峰點燃,那一刻,所有的歡呼與雀躍都發自肺腑。王勇峰幾年來背負著的巨大壓力,終于在頃刻間獲得了釋放。
“之前老說榮譽啊,光榮啊,說的都有點膩了,沒什么感覺。可是當看到火炬點燃,紅紅的火焰著得那么旺,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光榮。那時候就覺得,沒的說,登山隊員們就是棒,他們就是代表中國。我們要告訴世界,中國人就是這么牛!我們承諾做到的,我們就是要做到。”四個“就是”仿佛又把王勇峰帶到了雪山之巔,重回那些值得銘記一生的畫面之中。
登山的人經歷的生死多了,每個人都有些古怪心得。比如,有經驗的登山人都有一套不成文的成功秘訣:就是每當遇到艱難險阻時,“上天”總會幫他們一把。其實,更應該說,每一次都是他們的決心和置生死于度外的氣概感動了上蒼,在死神面前,拉他們一把。
危險只屬于別人
相面的高人看著王勇峰的耳朵說不出話。王隊長問,能看出我哪年出過什么事么?
看相人說,多,太多了,數不清,說不清。
從1984年開始,王勇峰登過的山峰大大小小有40多座了。在山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接近死亡,遇到死亡,目睹死亡,瀕臨死亡,甚至瞬間遭遇死亡……所有那些平常人無法想象的危險和痛苦,登山的人都有可能會遇到。就像王勇峰所說,再熟悉山的人也有可能在山上出事。否則,珠穆朗瑪峰上也不會安息著近200個登山者。
1992年,就在王勇峰攀登北美最高峰麥金利峰的前夜,傳來美國最著名的登山家馬科斯#8226;斯特普遇難的消息。這個曾被稱為“登山瘋子”的人原本是作為向導帶著一群人來攀登的,在踩著冰橋過一道裂縫時,冰橋突然塌陷,他猝不及防掉入裂縫。大量冰塊隨之而落,當場將他砸死。危險的腳步有可能將登山人帶往世界最高最榮耀的地方,也有可能將他們推往死亡之谷。
別人的故事,聽來總是故事,而發生在王勇峰本人身上的,則是三根腳趾的代價。1993年,王勇峰隨隊沖擊珠峰峰頂,在登頂成功后卻在8700米被冰壁掛住,與指揮部失去聯系整整28個小時。體力耗盡的王勇峰在別人遺棄營地里找到了幾個殘留的氧氣瓶,最終奇跡般地獨自返回了大本營。但他也付出了代價——因為嚴重凍傷,他被迫截去了三個腳趾。
類似這樣的事情,他不知遇到過多少。想讓他再多講講,他卻不愿再提了。
“登山是門科學,并不是冒險。當你決定去登一個山,認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就覺得一定能成功,一定能順利登頂,而絕對不會想會不會遇到什么意外——如果要是知道這次登山要付出三根腳趾,那么誰都不會去了。”王勇峰笑笑說,“登山的人都是這樣,都覺得危險是只屬于別人的。”
“但等到真的遇到危險的時候,也沒什么,就想辦法去克服唄,用經驗和能力解決它。比如暴風雪的時候,跟同伴失去聯絡的時候等等,都經常會遇到的,都沒關系,想辦法,解決它,就行了。”
王勇峰一直說,他最不喜歡的一個詞就是:英雄遲暮。他希望英雄一直是英雄,即便有一天老了,別人也看不到他的年邁與蒼老,而只記得他曾經的颯爽英姿。

英雄拒絕遲暮
珠峰歸來,王勇峰一直沒能好好休息,總是不斷地接受媒體訪問。最夸張的一天,有三類媒體同時采訪他,他從一個屋子換到另一個屋子,跟平面媒體聊完跟網絡媒體聊,說到最后,他仿佛變成復讀機,那些話簡直倒背如流。
“我就是在做一個登山人的形象,做形象很累,但我必須要做。”王勇峰說,“登山的人是英雄,也是非常孤獨的英雄。社會上很多人對他們不了解,于是渴望了解他們,那我就來讓大家了解。我常常想,如果不是我在這個位置上,還會有別的張勇峰、李勇峰,他們也會一樣這么做。既然現在輪到我,那我就把這個登山人的形象做好。”
王勇峰說,他從小膽子就大。小時候走夜路,小同伴們結伴一起走還嚇得嗷嗷叫,他卻堅持一個人走,仍覺得不過癮,還專挑黑的地方鉆。小時候一心想當軍人,做軍官,覺得能馳騁疆場,指揮千軍萬馬,十分威風。后來機緣巧合走上登山的路,發現登山也是屬于英雄的職業,就繼續下去了。
戰勝了世界七大洲所有高峰的他早已不再需要用什么新成績來證明自己了,今年45歲的王勇峰能夠又一次登頂珠峰,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我還挺行”。
“再干五年,五年之后,我五十歲,就不再登山了。”王勇峰說。
或許是物極必反吧,有趣的是,王勇峰居然為自己的“退休生活”描繪了一幅平原景色。
“我要像那些美國電影里一樣,一個人開一部大卡車,車里有很棒的音響,在一望無際的公路上,就那么自由地四處開,走到哪就睡到哪。”
“或者,去到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買一塊地,買好多材料,我自己鋪一個足球場。不用雇工人,我自己干活,每天也不干多了,就干4、5個小時,不然很快就干完就沒得干了。等足球場弄好了,我就在足球場上拍幾張照片,E-mail給朋友們。”王勇峰說到興起之處,越發興奮,“到時候我的朋友們會指著照片跟人家說,你們看啊,別看這老頭現在年紀大了,以前他可厲害著呢,他登遍了世界上最高最有名的山!”
王勇峰一直說,他最不喜歡的一個詞就是:英雄遲暮。他希望英雄一直是英雄,即便有一天老了,別人也看不到他的年邁與蒼老,而只記得他曾經的颯爽英姿。
或許是攀過了太多的山,每一次經歷了登頂的喜悅,也要感受下撤后心里的空蕩蕩。上去,總還要下來。登山如此,人亦如此。英雄可能是最怕老,也是最不服老的人,歷史上,黃忠如此,廉頗如此。王勇峰未至如此之境,卻已經未雨綢繆。真正的英雄,都拒絕遲暮。或許有一天,開著大卡車馳騁公路的王勇峰遙望遠方的群山時,臉上會露出西部老牛仔式的會心一笑。
我覺得登山是一件很個人的事情,他們登山的理由很簡單,就是因為他們喜歡登山,喜歡挑戰。曾經有個科學家說,有一種人身體里含一種酶比別人多,所以膽子就特別大,愛冒險,可能喜歡登山的人都屬于這一類吧。
登山的伙伴比妻子還重要
這個周末,王勇峰要和一幫朋友一起去爬密云的一座山。笑問他,登過大山再爬小山,還有什么意思?
王勇峰憨厚地笑笑,大山得登,小山也得爬,天生就是登山的命。
自從登山這項運動變得不再那么遙不可及之后,以王石、王秋楊為代表的一批企業家們也加入到登山的行列,登山成為他們工作之外最重要的事情。王石“讓靈魂跟上腳步”,王秋楊“只為與你相遇”,在他們的“戶外書”里,都少不了一個人,那就是王勇峰。作戰極限環境,王隊長就等同于經驗和安全,而王勇峰不但是這些企業家登山的最佳向導,也成為企業家挑戰極限的同行者。
在王勇峰看來,企業家登山并沒有什么特別,況且他認為真正專業地投身其中的人數并沒有很多,玩票者不在少數。
“首先,我覺得登山是一件很個人的事情,他們登山的理由很簡單,就是因為他們喜歡登山,喜歡挑戰。曾經有個科學家說,有一種人身體里含一種酶比別人多,所以膽子就特別大,愛冒險,可能喜歡登山的人都屬于這一類吧。”
王勇峰經常愛引用一位登山家的話:登山的伙伴有時比妻子還重要。那么,他究竟會怎樣評價那些“比妻子還重要”的企業家們呢?王勇峰笑笑,仍舊直言不諱。
“王石的意志力非常堅強,目的性也非常強,他是那種一旦設定了目標,就一定要達到的人;王秋楊就比較隨性,不是那么在乎結果,有時候覺得感覺不好就說‘我不登了’,不太在意成功與否——通常登山的人都非常在意這個;姜培琳呢,她的身體素質沒有王石他們好,而且她的高原反應非常大,登山的頻率就少一些,但她很堅強,每次都努力堅持到最后。”
王勇峰說,假如他沒有成為職業登山隊員,而是做了其它職業,也有可能像這些企業家們一樣,把登山當作一個愛好。因為,他原本就是為山而生,勇無止境。
王勇峰#8226;勇經歷:
1984年 阿尼瑪卿Ⅱ峰Mt.Anyemaqen II(6268m),登頂
1985年 納木尼峰Mt.Naimona Nyi(7694m)
1986年 庫拉崗日峰Mt.Kulha Kangri(7554m)
1987年 文森峰Vinson Massif(5140m,南極洲最高峰),登頂
1988年 珠穆朗瑪峰Mt.Everest(8848.13m)
1989年 章子峰Zangtse-Bei Peak(7543m),登頂
1992年 麥金利峰Mt.McKinley(6195m,北美洲最高峰),登頂
1993年 珠穆朗瑪峰Mt.Everest(8848.13m)(亞洲及世界最高峰),登頂
1994年 阿空加瓜峰Aconcagua(6962m,南美洲最高峰),登頂
1996年 窮母崗日峰Qungmogangze(7048m),登頂
1997年 厄爾布魯士峰Mt.Elbrus(5633m,歐洲最高峰),登頂
1998年 乞力馬扎羅峰Kilimanjaro(5963m,非洲最高峰),登頂
1999年 查亞峰Carstensz Pyramid(5030m,大洋洲最高峰),登頂
1999年 玉珠峰Mt.Yuzhu(6178m),教練兼隊長,登頂
2000年 章子峰Zangtse-Bei Peak(7543m),總指揮
2001年 玉珠峰Mt.Yuzhu(6178m),總指揮
2001年 慕士塔格山Mt.Muztagata(7546m),總指揮,登頂
2002年 乞力馬扎羅峰Kilimanjaro(5963m,非洲最高峰),總指揮,登頂
2002年 麥金利峰Mt.McKinley(6195m,北美洲最高峰),總指揮,登頂
2002年8月 希夏邦馬西峰(7292m),救援,前線總指揮
2003年4-5月 珠穆朗瑪峰Mt.Everest(8848.13m)攀登,總指揮
2008年4-5月 奧運火炬珠峰傳遞登山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