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自清散文中的女性美

所謂文學(xué)上的女性美，是具有女性的溫柔、典雅，不是濃妝艷抹，猛烈傾瀉，而是線條優(yōu)美、娓娓道來、含蓄朦朧，給人以想象空間的美，給人一種想探個究竟的沖動。在朱自清的散文里，女性美即是如此。

“她一舉步、一伸腰、一掠鬢、一轉(zhuǎn)眼、一低頭、以至衣裙的微揚(yáng)，裙幅的輕舞，都如蜜的流，風(fēng)的微漾，……我最不能忘記的，是她那雙鴿子般的眼睛，伶俐得像要立刻與人說話。在惺忪微倦的時候，尤其可喜，因?yàn)檎褚粚λ暮稚▲澴樱菨櫇啥治⒓t的雙頰，蘋果般照耀著的，恰如曙色之與夕陽，巧妙地相映襯著，再加上那覆額的、稠密而蓬松的發(fā)，像天空的亂云一般，點(diǎn)綴的更有情趣了。而她那甜蜜的微笑也是可愛的東西，微笑是半開的花朵，里面流溢著詩與畫與無聲的音樂。”(《女人》)。從朱自清先生對女性姿態(tài)魅力的描述中，我們可以看到女性的美，既有具體的形體本身的色彩、線條、質(zhì)感的美，又有動態(tài)的美。她能出詩情，入畫意，勾人心魄，具有一種可以扭轉(zhuǎn)乾坤的“媚”的力量。一位姿態(tài)優(yōu)雅的動著的美人，就是一個流動多變的藝術(shù)長廊。

朱自清為數(shù)不少的寫景散文中，雖然沒有去描繪完整的藝術(shù)女性，但是作者為了把大自然中特有的風(fēng)光景色更形象、更生動、更淋漓盡致地傳達(dá)給讀者，也常常聯(lián)想到女性。

比如《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中有這樣一段景物描寫：“岸上原有三株兩株的垂柳樹，淡淡的影子，在水里搖曳著。它們那柔美的枝條浴著月光，就像一支支美人的臂膀，交互地纏著，挽著；又像月兒披著的發(fā)。而月兒偶然也從它們的交叉處偷偷窺看我們，大有小姑娘怕羞的樣子。”美人的臂膊、女性的披發(fā)、姑娘的羞澀等都是女性美的一面，即“藝術(shù)的一面”。作者以這美的藝術(shù)的一面去比喻柳枝、柳絲、月亮，真是出神入化，形象別致，栩栩如生，引起讀者美妙的想象。

再如《荷塘月色》中的一段描寫：“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diǎn)綴些白花，有裊娜地開著的，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作者用“舞女的裙”比喻出水的荷葉，新奇巧妙、引人聯(lián)想無窮，美不勝收。

一、 朱自清的寫景散文中頗多女性化的朦朧美

讀朱自清的寫景散文，我們每每有這樣一種感覺：一個剛出浴的美人就站在你面前，身上似乎還掛著水珠，冒著蒸汽。可作者偏要你看不真切，在美人身上蒙上一層紗，布上一層霧，似現(xiàn)又隱，似見卻無。在《荷塘月色》中，作者把荷塘美景放在月光下讓你欣賞，你所看到的葉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過一樣；又像蒙著輕紗的夢，而并非原色原調(diào)、原汁原味。又如寫荷花的香味：“縷縷清香，微風(fēng)傳送，像遠(yuǎn)處飄來的歌聲悅耳醉心，這幽雅淡遠(yuǎn)的感受只有在月夜才能體會到。”它把嗅覺、視覺、聽覺交織在一起，顯得十分傳神。這就不僅造成一種柔和之美，靜謐之美，而且會使人心靈搖動，飄飄然要去揭開迷霧探個究竟。

二、 朱自清寫景散文中注重特有的女性化線條美

從意境的整體構(gòu)局來說，朱自清寫景散文不用一瀉千里的直筆、暢筆，而是迂回曲折、回環(huán)往復(fù)。

比如《荷塘月色》，作者先讓你跟著他在塘邊漫步一會兒，再讓你徐徐進(jìn)入荷塘月色的美妙境界。而蟬聲微波乍起，攪和了你和作者的好夢，似乎該就此駐足了。然而作者卻輕輕拓開一筆，把你的思緒帶到幾百年或幾千年的江南游了一會兒，然后才徐徐落筆。就局部來看，作者特別重視在整體布局的基礎(chǔ)上，對意境縝密細(xì)膩的描繪。這就使意境不僅具備了柔美線條的身架，而且造就了柔美豐滿的肌膚。

三、 朱自清寫景散文中頗多女性化事物

《綠》中本來粗獷而具陽剛之氣的瀑布，在作者筆下變得柔聲細(xì)語，輕盈飄舉了。如他在文中這樣寫:“晶瑩而多芒、似白梅、又似微雨、有幾點(diǎn)送入我們溫暖的懷里，便倏地鉆了進(jìn)去。”

《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是這樣描寫月光的：“但燈光究竟奪不了那邊的月色;燈光是渾的，月色是清的，在混沌的燈光里，滲入了一派清輝，卻真是奇跡！那晚月兒已瘦削了兩三分。她晚妝才罷，盈盈地上了柳梢頭。天是藍(lán)得可愛，仿佛一汪水似的;月兒便更出落得精神了。”作者用“瘦削”“盈盈”向讀者展示了一個文弱女子的形象。

又如《月朦朧，鳥朦朧，簾卷海棠紅》中是這樣描寫月光的：“月的純凈，柔軟與平和，如一張睡美人的臉。”

作者在《荷塘月色》中是這樣描寫荷葉、荷花的，“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 “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diǎn)綴著些白花……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空里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

四、 朱自清寫景散文中頗多女性化的意念

如《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就有這樣一些女性化的意象，“右岸的河房里，都大開了窗戶，里面亮著晃晃的電燈，電燈的光射到水上，蜿蜒曲折，閃閃不息，正如跳舞著的仙女的臂膀。我們的船已在她的臂膊里了。”

《荷塘月色》也不乏女性化的意念。比如把亭亭的荷葉比作舞女的裙，楊柳月下的影子美其名曰倩影等。

朱自清《白水》中有這樣一段描寫:“有時微風(fēng)過來，用纖手挽著那影子，它便裊裊的成了一個軟弧；但她的手才松，它又像橡皮帶兒似的，立刻伏伏帖帖的縮回來了。我所以猜疑，或者另有雙不可知的巧手，要將這些影子織成一個幻網(wǎng)。——微風(fēng)想奪了她的，她怎么肯呢？”這里有實(shí)景，有感覺，有想象；或白描，或比喻，或議論——短短的一段文字，把小小的一個白水描繪成一個多姿多采的女性形象。

《綠》中，作者為了突出梅雨潭的水綠和美的特點(diǎn)，他從不同角度來描寫。“我想張開兩臂抱住她；但這是怎樣一個妄想呀。——站在水邊，望到那面，居然覺著有些遠(yuǎn)呢！這平鋪著，厚積著的綠，著實(shí)可愛。她松松地皺纈著，像少婦拖著的裙幅；她輕輕的擺弄著，像跳動的初戀的處女的心；她滑滑的明亮著，像涂了明油一般，有雞蛋清那樣軟，那樣嫩，令人想著所曾觸過的最嫩的皮膚；她又不雜些渣滓，宛然一塊溫潤的碧玉，只清清的一色——但你卻看不透她！那醉人的綠呀！我若能裁你以為帶，我將贈給那輕盈的舞女，她必能臨風(fēng)飄舉了。我若能挹你以為眼，我將贈給那善歌的盲妹，她必明眸善睞了。我舍不得你，我怎舍得你呢？我用手拍著你撫摸著你，如同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我又掬你入口，便是吻著她了。我送你一個名字，我從此叫你女兒綠，好么？”

可以說，朱自清寫景散文中的女性化意念，是一種審美沖動，是作者鐘情山水、癡迷于大自然的濃濃情感的物化、外化和濃縮。

(濟(jì)源市坡頭鎮(zhèn)第三小學(xu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