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傳說中的晉商到底富到什么程度?讓我們用事實來說話。
在清代晚年的山西,有87戶這樣的人家,他們擁有1000萬兩以上的流動白銀,且資產過億。而當時國家年財政收入是8000萬兩白銀,也就是說,在當時的山西有87戶人家富可敵國。清代的學者徐珂研究說,在清朝末年,全國富豪排名一百強中,前16名全是山西人。
當宋藹齡坐著一乘由16個農民抬著的轎子跟著丈夫孔祥熙第一次回山西太谷縣老家省親時,她的驚訝不亞于我們今天看到UFO,她完全不能想象在這片貧窮的土地上會有這樣的奢侈。羅比#8231;尤恩森在宋藹齡的傳記中寫道,僅在這個院子中服侍宋藹齡的傭人仆役就有70多人。這樣的事并不僅僅發生在孔祥熙一個家族之中,這座縣城中許多商人家族都過著同樣的日子。因為當時一些重要的銀行家住在太谷,這里常被稱為“中國的華爾街”。
是的,這里曾經有過一個不平凡的群體,一個海內最富的晉商集團。今天,我們行走于那些富麗堂皇的巨富大院,觸摸著那斑駁的古墻時,總會忍不住一次次地發問,是誰創造了這些富貴的顛峰?又是誰在談笑間將與國比肩的財富匯聚于此?
中國現代銀行的鄉下祖父
1823年,清道光三年前后,一個叫雷履泰的山西商人開辦了日升昌票號。
雷履泰,平遙細窯村人。年幼時在賭博房里做學徒,練出了一副好眼力和快速心算術。寶盒一開,他立即就能報出各人的輸贏數額,分毫不差。因此被西裕成商號的二少爺看中,跳槽來到西裕成。很快,他就在西裕成挑起了大梁,隨著經營業務的發展,雷履泰先后被委任為漢口分號的執事、北京分號的領班,一直干到平遙總號的大掌柜。在他的主持下,西裕成已經形成了相應的金融經營格局,并正式改為日升昌票號。
票號的要旨,在于異地匯兌和存貸。因此,擴大匯兌市場和范圍至關重要。在雷履泰的主持下,日升昌很快就把異地匯兌業務由“北京—平遙—漢口”擴展到全國??偺栐O在平遙西大街,各省到處設置分號,不幾年,分號就達上百處,遍及天津、張家口、盛京、蘇州、上海、廈門、廣州、桂林、重慶、長沙等35個城市。有種說法稱,全盛時期的日升昌曾經占有清朝政府80%的白銀儲備,這幾乎是一個令人難以相信的天文數字。實際上,同它的營業額相比,日升昌的股本并不高。它的總資本為36萬兩,分成30股,每股1.2萬兩。但是,規模化的經營,最高經營額曾達一年3000萬兩的匯兌業務,使它的獲利能力極高,最高的一次分紅,每股紅利與本金相等,也是1.2萬兩。光緒年間,日升昌曾結賬分紅七八次,不難推算出它的盈利率。
清末民初最后一代票號掌柜李宏齡在《山西票商成敗記》中,對雷履泰是這樣評價的:“西商票莊,創始于雷君履泰,暗合古交鈔法,于今之中西銀行尤能挾其秘奧。故咸、同以來,六十余年,全國財政,賴以灌輸,稱極盛焉?!?/p>
中國第一任銀行行長
在清末和民國初年的山西省財經商貿界曾傳誦這樣一句話:“五百年必有王者興,一千年才出賈繼英?!狈Z繼英的履歷就會發現,這話一點兒沒錯。
光緒元年(1875年),賈繼英出生在榆次六堡村一個普通人家。他從小聰穎好學,知書達理,長大后,被介紹到太原“大德恒”票號當了學徒。因善于交際,勤奮干練,被破格使用,提拔為“跑街”(類似現在的業務員)。短短幾年里,賈繼英在省城金融界、商界已經小有名氣。
光緒二十六年(1900)六月,八國聯軍入侵京津。慈禧太后攜光緒皇帝倉皇而逃。路經太原時,因財力不足,需向山西巡撫借銀兩30萬,以渡難關。
山西巡撫召集省城商界、金融界頭面人物開會,并宣諭太后圣意,但與會的大多票號、錢莊的掌柜均保持沉默,不予表態。人們擔心清朝的統治不會長久,如果哪家承擔了這30萬兩巨額借款,只怕是有借無還。但代表大德恒出席的25歲的賈繼英卻有著自己清醒的認識,“中國乃泱泱大國,八國聯軍不會長期侵占北京,皇室斷不會欠下庶民之錢!就算大清江山亡于旦夕,覆巢之下豈有完卵!票號、錢莊長期以來與朝廷官府互為依存,國家滅亡,票號哪還有好日子可過!”賈繼英自報家門,承諾借給朝廷白銀30萬兩。
事實上,聰明的賈繼英在借出銀子的同時,還向隨駕行官桂月亭、董福祥提出“太后西行時,若有賦稅等收入,還請允許大德恒票號經營”的要求。事后,祁縣“大德恒”總號不但沒有訓斥賈繼英,反而將此項差事交給他全權負責。此后,慈禧太后沿路搜刮的銀兩和賦稅收入,陸續存入“大德恒”票號。一年后,慈禧太后回到北京,準備開設官辦票號,便下旨命賈繼英籌辦大清第一個銀行———戶部銀行。賈繼英任首任行長。光緒三十一年(1905),戶部銀行開市,行使國家金融管理職能,正式發行銀兩、銀元兌換券證,業務遍布全國。
晉商精英遍天下
當《喬家大院》在央視熱播之時,人稱“亮財主”的喬致庸儼然成了晉商的代名詞。而在當時的山西,喬家卻只能排第三。在清代初年擁有千萬兩家產的大戶,全中國只有兩家,叫做南季北康,北康就是臨汾康家,在揚州大運河邊建有十里的私家花園;排第二的則是和喬家同在祁縣的渠家。當時在山西有“萬里白銀之路”一說,說的就是當時最有名望的“大盛魁”,說如果用50兩的白銀鋪路,“大盛魁”可以從烏蘭巴托(當時叫庫侖)一直鋪到北京。
著名的貴州茅臺酒是1704年山西鹽商雇杏花村汾酒廠工人和當地釀造工人共同首創的。以山西商人字號命名的城市街巷,至今猶存:張家口的日升昌巷、包頭的復盛公巷、外蒙古科布多的大盛魁街、呼和浩特的定襄巷、寧武巷等等,無怪在東北流傳著“先有曹家號,后有朝陽縣”,在內蒙流傳著“先有復盛公,后有包頭城”,在西北流傳著“先有晉益老,后有西寧城”的諺語。北京至今留有招牌的大商號“都一處”、“六必居”、“樂仁堂”等都是浮山、臨汾等山西商人首創和經營的。
整個清代,晉商的足跡遍布世界各地,不僅涉足于整個亞洲地區,甚至把觸角伸向歐洲市場。從陸路對俄貿易最早最多的是山西人,在莫斯科、彼得堡等十多個俄國城市,都有過山西人開辦的商號或分號。在朝鮮、日本,山西商人的貿易也很活躍,榆次常家從中國輸出夏布,從朝鮮輸入人參,被稱作“人參財主”;介休范家,幾乎壟斷了對日本的生銅進口和百貨輸出……推開大院里那一道道厚實的木門,太多的面孔,太多的故事,說不盡,道不完。